劉徹要的是大勝,而不是慘勝。
此事隻有霍去病能夠做到,背負了包袱的衛青已經做不到了。
而那時的大漢,隻能支撐得起大勝,根本承受不起慘勝……大漢的情況,沒有人比劉徹這個天子更清楚,他不敢也不能拿大漢國祚冒險。
民間因此承受的疾苦,劉徹心中也有數。
世人隻道劉徹窮兵黷武。
但誰又知道,河西之戰之後,大漢西北邊境沒有了匈奴襲擾,劉徹立刻便減少了隴西、北地、上郡戍守之兵的一半,以此來緩解全國百姓的徭役負擔。
這是他的江山,他怎會不珍惜?
至少那時的劉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究竟在做什麼,也比任何人都清楚大漢該何去何從……
“吸――呼――”
伴隨著冗長的一呼一吸,衛青的胸膛劇烈起伏。
一股子熱流隨之流遍全身,使得他的頭皮都陣陣發麻,鼻腔中的酸澀立刻被大力吐出的灼熱呼吸驅散。
已經八年了!
足足八年之久,他的甲胄依舊保養如新,卻從未想過還有加身之日!
“來人!”
“末將在!”
一名鬢角斑駁的中年男子進入堂中。
他叫田盛,是衛青的親兵統領,自衛青從軍之日起便常伴衛青左右,親眼見證了衛青經曆了每一場戰爭,也親眼見證了衛青這八年的沉寂與落寞。
“為我披甲!”
衛青的聲音沉悶卻有力,如同低沉的呼嘯。
“大將軍說什麼?”
田盛還以為自己聽錯了,錯愕抬頭。
而也就是抬頭的那一刻,他便徹底愣住了。
目光、身姿、氣勢……他仿佛瞬間跨越了時間與空間,此刻正置身於曾經的將軍大帳。
他能夠清晰的感覺到,那?曾經的大將軍,那個曾令匈奴人聞風喪膽的大將軍。
重新歸位了!
“諾!諾!大將軍!諾!”
田盛瞬間熱淚盈眶,使儘全身力氣施以久違的軍禮,嘶吼著連聲答應。
……
短短十五日後。
衛青已經率領三千建章騎進入了冀州魏郡地界。
他怎會不知劉徹那道詔令的重點是什麼,重點是帶回劉據!
劉據在河間國遇刺的事他已經知道了,隻是現在尚不知目前河間國的具體狀況,亦不知劉據目前處於怎麼樣的處境。
因此他必須快馬加鞭,以最快的速度趕到,掃除所有的風險,確保這個外甥太子安然無恙。
說不擔心那絕對是騙人的。
天子也必是擔心至極,才會命他這個大將軍親自領兵前來,畢竟兔子急了也是會咬人的……
而這一路上,衛青也在不斷派人查探著相關河間國的消息。
“報!”
剛進入冀州,一名跑去前麵探路的斥候便前來稟報,
“稟大將軍,小人在魏郡探得一個情況,如今魏郡已有許多人得知太子在河間國遭人刺殺,太子因此大發雷霆,將河間王與多數河間國郡縣官員拿下,正在河間國內大開殺戒,許多疑似與此有關的官員、士族,已經被太子斬首示眾,足足死了數百人!”
“其中包括名滿天下的大儒貫長卿和王定,就連河間王劉授,也在前幾日畏罪自儘了。”
“因為此事,已有人給太子殿下起了一個稱號……”
“……”
其實在這之前,衛青就已經打探到了一些傳聞,隻是沒有今日探回來的情報這般詳細。
而情報越詳細,就越說明傳聞中的內容越接近事實。
不過現在見這名斥候欲言又止,衛青在分析情報之前,還是決定先讓他把話說完:
“什麼稱號?”
“小人不敢說……”
“直說便是,本將軍恕你無罪!”
“有人將太子殿下稱作……戾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