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話蘇武怎敢隨意去接。
又是天子,又是孝文竇皇後,裡外裡都是皇家的事,而且還不是什麼中聽的事,彆說是接話了,就算隻是聽聽都是罪過。
不過蘇武也從劉據的話中聽出了一些言外之意。
劉據已經改變了烏孫與大漢和親之事的性質。
烏孫國王獵驕靡迎娶劉細君的事是沒機會了,不過劉據借助和親的由頭,給烏孫國送去一個掌控烏孫的國母的機會不但有,而且很大。
隻是究竟要如何操作,蘇武卻還是完全沒有概念。
因為這這兩件事聽起來雖然同一件事,但其實根本就是互相衝突的。
如果劉據不讓劉細君嫁給獵驕靡,那麼和親就不成立,如果和親不成立,那麼大漢就沒有由頭讓烏孫跪迎一個大漢女子成為國母……
好亂,腦子好癢,殿下這話究竟是什麼意思啊?
“行了,和親的事你不必太過放在心上,我自有安排。”
劉據也並未說頭,隻是笑道,
“再過兩日我舅父就要發兵攻打匈奴,令尊蘇建多年前曾隨我舅父北擊匈奴,還曾因此封平陵侯,可惜後來出征不是迷路,便是全軍覆沒、孤身逃回,最終被我父皇免去了依軍法該當斬首的罪責,使錢贖罪貶為庶民,去了代郡做了個郡守,直至鬱鬱而終。”
“這次我給你個機會,讓你領兵隨我舅父出征,洗去令尊當年的屈辱,拿回本屬於令尊的平陵侯爵,證明蘇家有將帥之才,你可願意?”
聽到這話,蘇武頓時胸膛一挺,精神一振道:
“下官求之不得!”
當年蘇建還是平陵侯的時候,蘇武三兄弟都受蔭入官為郎。
但後來蘇建被貶為庶民,沒有了侯爵,三兄弟自然也無爵位可以繼承,並且因為是敗軍之將的後人,逐漸被邊緣化,以至於蘇武最終成了養馬顧車的馬監,若非遇上了劉據,幾無出頭之日。
大哥蘇嘉和三弟蘇賢,也都相繼因罪自殺,他們蘇家如今就隻剩下了蘇武這麼一根獨苗。
沒有人知道,蘇武胸中憋著一口怎樣的氣!
再加上如今隨劉據一同到來的趙破奴、王恢都已功成名就,就連後來前來傳詔的東方裕和趙謙也都立下功勞,而他雖也有功勞,但與這些人相比已經有了不小的差距,唯一能夠與他同病相憐的人,就隻剩下了一個司馬遷。
可司馬遷與他又有些許不同。
人家司馬遷是史官之後,做不了將才,立不了大功,最終八成也能夠順利繼承父親的太史令一職,妥妥旱澇保豐收的鐵飯碗。
如此一比,就隻剩下了他這個敗軍之將之後……
所以他必須得抓住機會拚上一把,為自己和蘇家拚出一個未來!
“那就去見我舅父,像令尊一樣入我舅父幕府,他已知道你是當年舊部的子嗣,正盼著見到你呢。”
劉據點了點頭。
蘇武的父親蘇建與衛青的關係也不一般,“不患無威”的典故就出自他們之間。
不過這還不是最要緊的。
最要緊的是,這也同樣是衛青的自我救贖之旅。
雖然劉據並未多問,但從衛青默認受封大將軍之後開始擔心功高震主,開始藏拙這個事實來看,當年蘇建的遭遇便極有可能與此有關……反正後來有不少衛青的老部將都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影響,還有不少人因此投靠到了霍去病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