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匈奴主力精銳受到了重創,但匈奴再怎麼說也有上百萬人口,就算平日分布的比較分散,龍城目前可能最多也就聚集了數十萬匈奴人,但這種規模的匈奴人逃走的話,無論逃到哪裡肯定都還是能辦一些大事。
這雖然符合劉據的“上帝之鞭”計劃,但也總給人一種放虎歸山的感覺。
“郭振,你還是太實誠了,匈奴人能對大漢言而無信,我大漢為何就一定要遵守承諾?”
劉據又笑了起來,兩排潔白的牙齒有些晃眼。
“殿下的意思是……”
郭振又有些不解。
“隻要匈奴單於敢答應,糧草軍需我們照收,仗該怎麼打也繼續怎麼打,怎可給敵軍留下喘息的機會?”
劉據搖著頭道,
“再者說來,是匈奴對我施展緩兵之計詐降在先,這個盟約從一開始就不成立,我就算擺匈奴一道在道義上也站得住腳。”
“何況,我的最終目標雖是逼迫匈奴西遷,但必須得是窮遷。”
“如此匈奴所過之處,才會不管不顧肆意掠奪,才能聲名狼藉,我漢軍才能成為西域諸國嚴重的救星,所以糧草均需我要,匈奴人也必遭漢軍持續追殺削弱。”
“有道是,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匈奴不經鞭策,如何成為上帝之鞭?”
“……”
郭振聞言竟無言以對,這句俗語在殿下這裡居然是這麼用的麼?
……
於是第二日。
烏維單於同意了劉據的要求,命人趕來了十萬隻羊。
沒辦法,匈奴的糧食並不充裕,主要口糧就是羊,外出打仗也都是在軍隊後麵趕著羊群作為軍需補給。
“不夠,逼我發飆麼?”
這就是劉據收下羊群之後,給烏維單於的答複。
十萬隻羊聽起來似乎不少,但需知劉據與衛青此前攻下右賢王部,繳獲的牲畜便已經超過了百萬隻。
後來拿下趙信城,同樣收獲頗豐。
這十萬隻羊對於他來說,甚至隻能算是個零頭。
何況漢軍這回可是來了七萬大軍,十萬隻羊平均下來,也就沒人一隻多,怎可能夠漢軍吃用兩月?
“這個漢朝皇子欺人太甚,居然坐地起價!”
匈奴方麵自是大為光火,連此前敗在劉據手中的右賢王先畢都忍不住破口大罵。
烏維單於自然也十分懊惱。
但此刻形勢比人強,他也隻能命使者再去一趟漢軍大營,懇請劉據在稍微通融一下,一天的時間還是太短了,所以才隻湊出這麼多隻羊,再緩幾日還會有更多的羊送去。
喪權!
辱國!
匈奴自立國以來,雖被秦始皇打過幾頓,又被劉據的父皇劉徹趕到了漠北。
但似這次一般的屈辱,卻是從來都沒有過的!
最重要的是,給他們帶來如此屈辱的人,還隻是個毛都尚未長齊的皇子……
此刻烏維單於才深切體會到,當初他那般嬌慣縱容烏師廬,究竟給彆人帶來了怎樣的麻煩,至少在這件事上,漢朝天子也沒比他強到哪裡去,教出的兒子也不是什麼好鳥!
然而劉據根本就不等他。
收下羊的同時,他便立刻命漢軍向新龍城方向推進了三十裡,將壓力拉的更滿,嚇得新龍城內的不少匈奴臣民都開始自發逃往,使得烏維單於險些沒控製住局麵。
烏維單於心裡比任何人都急。
他已經在準備了,有些重要的物資和重要的家眷也在暗中轉運出城,這都需要時間,否則顧頭不顧腚的倉皇而逃損失隻會更大,絕不是十萬隻羊能夠彌補的。
然而劉據顯然不會體諒他的難處。
在匈奴使者前去請求劉據再寬限幾日之後,劉據直接又向前
推進了三十裡,幾乎已經兵臨城下。
“單於,不能再等了!若再等下去,漢軍隻怕就要圍城了,屆時想再遷移難度倍增,損失隻會更大!”
衛律比烏維單於更加坐不住,畢竟最不想與匈奴一同覆滅的就是他。
也就是劉據沒有看到烏維單於現在的樣子。
否則他可能會聯想起後世的某個光頭,敗逃之際既舍不得那些身外之物,又擔心自己無法帶上足夠的兵馬,到了蔥嶺以西啊之後無法控製局麵,因此現在一直在連哄帶騙的瘋狂裹挾匈奴臣民。
“唉!也隻能如此了,大漢,今日之仇本天子記下了!”
烏維單於終於不敢再猶豫,當即下令放棄了相當一部分新龍城的家底,裹挾著城內的大部分臣民倉皇出城,浩浩蕩蕩向西逃竄。
得知這個消息。
早已時刻準備著的趙破奴等將領當即率騎兵前去追擊。
這次西遷,注定會成為匈奴曆史上最悲慘的逃亡之旅,劉據一點都沒想過讓他們好過,甚至給趙破奴等將領的命令,是“趕儘殺絕”!
因為他知道,即使帶著這樣的命令,隻要匈奴蒙著頭一心要逃,趙破奴等人也不可能將匈奴人真正殺儘。
他的目的隻是最大限度的消耗匈奴的有生力量,確保匈奴逃到西域之後,雖可欺負欺負那些小國,但絕對沒有不再具備對抗大漢的力量。
不會反噬主人的“上帝之鞭”,才是好的“上帝之鞭”。
……
半月後。
入主新龍城的劉據,再次迎來了劉徹的傳詔謁者。
這次又是一個熟麵孔,就是上回領了“西域土特產”之後返京複命的趙謙,他和東方裕不同,劉徹沒有讓他留在西域繼續做使者協助劉據。
“趙謁者,我準備好了,你倒是宣詔啊?”
看著見到自己之後神色複雜,吞吞吐吐不即刻宣詔的趙謙,劉據忍不住催促道。
“殿下……不是下官不宣,而是這詔書宣與不宣已經沒有了意義。”
趙謙一臉尷尬的實話實說,說完還把收起了節杖,將劉徹的詔書呈到了劉據麵前,
“欸,還是殿下自己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