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況微臣已多年未與衛氏來往,更從未與殿下私交。”
“因此無論陛下如何決定,都必定有常人無法占透的想法,微臣絕不會因任何人任何事感到疑惑,更不敢心有置喙!”
劉徹見狀隻是不置可否的擺了擺手:
“行了,起來吧。”
“朕又並非是在質問你,隻是了解一下你的立場罷了。”
“這些年你在朕身邊的所作所為,朕全都看在眼中,又怎會質疑你的忠心?”
“隻不過你也不必太過絕對,衛青是你的舅父,衛子夫是你的姨母,衛君孺亦是你的姨母,就算沒有血緣,這些也都是你本家最親的親屬,沒有他們,也就沒有霍去病,更無今日的你,這些任誰也改變不了。”
“就算你是朕的臣子,朕亦不能要求你斷絕與他們的來往,更不會因此對你心生疑慮。”
“對了,再過幾日,你舅父衛青的遺體便要送回到長安了。”
“朕早已決定讓他隨葬茂陵,還要將他的墓塚修建成陰山的形狀,以彰顯他這一生的功績,你身為他的外甥,屆時也披上麻去送一送他,該有的人情味還是必須有的,朕又不是不通情理的人。”
“……”
霍光實在想不明白劉徹忽然說這些話究竟是什麼意思,不過還是躬身應了一聲“諾”。
“還有一事。”
劉徹微微頷首,接著又道,
“待你送過了衛青,便與路博德和李陵一道去一趟西域,將劉據給朕召回來吧。”
“如今衛青不在了,你姨母衛子夫心中許多愁苦不便與朕說,若劉據能在身邊,亦可化解她心中的苦楚,免得憋壞了身子。”
“就說是朕說的,衛子夫養育教誨他多年,現在正是他儘孝道的時候,這次不回來不行,豈不聞子欲養而親不待呼?”
“朕……可以信任你,將此事托付給你吧?”
圖窮匕見了!
霍光瞬間明白了劉徹的意思,他這是在給自己下最後通牒,同時也是給劉據下的最後通牒。
雖然霍光並不知道劉徹命人去召了劉據幾次,過程又是如何。
但很顯然劉據肯定又不聽話了!
也是因此,劉徹才會將他召來,一邊給出虎符讓路博德和李陵前去接替劉據,一邊讓他前去召回劉據。
毫無疑問,他此前的擔憂是對的。
劉據做的實在是太多了,已經令劉徹心中產生了顧忌,尤其還召劉據回來複命而不得的情況下,這種顧忌隻會越發嚴重。
完了!
全他娘的完了!
這個表弟在這種時候不聽話,好事終於要變成壞事了。
他甚至都不敢想劉據被強行召回來之後,會麵臨怎樣的處境?
控製?軟禁?冷遇?
這些恐怕都隻是基本操作,怕隻怕這種顧慮太過深重,還會出現更糟糕的情況。
至於複立太子,那就更不要想了。
有哪個天子會將自己顧慮的皇子立為太子,何況這位天子還是劉徹!
可不回來又能怎樣呢?
路博德和李陵去了,立刻就會憑虎符取走劉據手中的兵權。
而劉徹方才提到衛子夫、衛君孺等人,甚至還提到了他們霍氏,雖然說的是親情與親屬關係,但霍光聽到的卻是“誅連”二字。
這是赤果果的威脅!
劉徹等於變相告訴他,他這回若是不能將劉據召回來,就算霍氏很早以前就與衛氏斷絕了一切明麵上的來往,也休想獨善其身。
“唉,表弟啊表弟,我家亡兄的囑托全壞在你身上了,我遲早被你活活害死……”
霍光心中欲哭無淚,麵上卻也隻能伏身應道:
“微臣領命,斷不敢辜負陛下的信任。”
“若劉據借故拖延,你便與已經到了西域的桑弘羊共議此事,桑弘羊見了你,自然知道該怎麼做。”
劉徹又沉吟著道。
<b
r>????他雖然並未聽聞霍光與衛青和衛子夫一直在私下互通書信的事,但也一早就明白霍光與霍氏的小心思。
不管是不是衛霍兩氏的默契,這兩家人一直在進行著切割。
這就是一種不將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裡的手段,免得出了岔子被一鍋端掉。
不過也正因如此,劉徹才會讓霍光去做這件事。
與其他人不同,霍光若要表現對自己的忠心,讓自己繼續信任他,就必須比其他人做的更多……正如後世的那些二五仔殖子一樣,他們到了國外,想要融入西方人的族群,被他們接納,對待自己的祖國和同胞時,往往會比西方人更加惡劣。
這亦是劉徹的禦人之道,他太了解人心了,也太了解霍光這個人了。
因此沒有人比霍光更適合去做此事,也沒有人比霍光承受的壓力更大,他便是不惜與劉據徹底撕破臉,也必須將這件事辦成……
……
劉據已經預感到了暴風雨即將來臨,隻不過暫時還無法預測劉徹會使出什麼樣的招數。
應該不會再是常規的招數。
畢竟衛青已經試過了,桑弘羊也已經試過了,足以證明常規的招數對劉據無效,劉徹有了再一再二,肯定不會繼續再三。
而在劉徹收到消息,並做出反應的過程中。
西域的局勢也在快速的發生著堪稱喜人的變化。
首先,自然就是烏孫國了。
經過劉據、蘇武和劉細君的一通操作,如今劉細君已經順利成為了烏孫國的太後,烏孫國的二王子也欣然接受了這個比他孫女還小的繼母,然後成為了新的烏孫國王。
這期間,已經支離破碎的烏孫國幾乎沒有出現任何反對的聲音。
畢竟大多數人都還處在失去家人和土地的悲痛中,然後又迎來了劫後餘生,忙著接受這位剛嫁過來的大漢公主的賑濟,儘快重建家園。
對於這樣的救命恩人,所謂的習俗哪裡還有那麼重要?
其次,更多的西域小國開始爭相遞上國書請求加入“西約”,幾乎是蔥嶺以東的全部。
然而與第一批加入“西約”的國家不同。
現在劉據已經給他們設下了門檻,已經不是誰想加入就能加入的了。
此舉還得到了已經加入“西約”的國家的大力支持。
畢竟圈子嘛,就是這麼回事。
誰都能加入的話,“西約”的含金量如何體現,咱們這些先加入進來的國家的高貴之處如何體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