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嘴,沒種的玩意兒!”嘴邊掛著刀疤的男人眯著眼睛瞪了他一眼,“你要是對接下來的事兒沒興趣,就滾一邊去。”
跟在他旁邊的幾個人立刻響應喊道。
“沒錯!”
“我們的隊伍裡沒你這種膽小鬼!”
“滾吧!儒夫!”
絡腮胡的男人還在試著辯輝,但實在想不出來該怎麼表達,隻能憋出一句話來。
“可波爾絕對不會對無幸的人出手!你們做過頭了!”
嘴邊掛著刀疤的男人不耐煩地說道。
“哈?波爾?那是什麼玩意兒。”
“住手!”
刺耳的尖聲叫喊忽然響起,讓整個小巷安靜了下來,就彷佛給滾燙的火盆澆了一盆冷水。
人們回過頭,看著站在小巷口的小姑娘。
被那麼多雙眼睛看著,艾麗莎隻感覺腿肚子在發軟,但她還是鼓起勇氣,抓緊了手中的布娃娃。
那位很高很大的管理者說過,她有一雙聰明的眼睛,她會成為一個很出色的人。
她理解他們的憤怒。
但他們正在越界,這場混亂正在失控,無率的人正在受傷,再這樣下去他們會變成真正的景徒!
而他們的理想,他們的訴求,他們的一切,都會和他們一起,徹底的變成這座聚居地的恥辱。她必須站出來。
在一切無法挽回之前阻止他們。
“你們”
艾麗莎鼓起勇氣,準備在人們還能聽進去她聲音的時候開口說些什麼。然而她剛剛張嘴說出一個詞,便被一聲驚叫打斷了。
“她是艾麗莎!”
望著她那張稚嫩的臉,跪在地上的女人忽然驚喜地叫出聲來。
那張喜悅的臉上再也看不到一丁點兒絕望,她像是重新活過來似的,踉蹌著站起。
她指著艾麗莎,氣勢洶洶地說道。
“艾麗莎!墨爾文家的小女兒!我不會認錯,我就是在銀行工作的!她是內城的居民,她有那張黑卡!”
歇斯底裡的叫喊在狹窄的巷子裡回蕩,也讓整條浸泡在風雪中的巷子徹底安靜了下來。
那一雙雙視線讓艾麗莎感覺手腳冰涼。
布娃娃掉在了地上。
她臉色蒼白,不再顫抖。
就像不會動的死人一樣
民兵團駐地,人心浮動。
從剛才開始,第一千人隊就失去了消息,偉倫千夫長據說下落不明。
有流言說他們被衝散了,因為有婦人之仁的家夥將槍口太高了一寸,這些人就不該心慈手軟。也有人說,有士兵向幸存者投降,和他們站在了一起,因為他的家人在裡麵。
還有人說,聯盟向他們分發了武器,那些47和火箭筒就是最好的證明。
但這很難說得通,畢竟47在廢土上早就泛濫成災了,是個傭兵都對聯盟便宜又好用的武器感興趣。
真正令人不安的是,他們是怎麼把這些東西帶進來的,巨石城可是明令禁止攜帶爆炸物進入聚居地的。
一些士兵是聽說的,他們的隊伍最近多了一些道德敗壞的家夥,隻要給錢連人都敢賣。
可他們還是無法相信,那些人會放鬆對進入聚居地的檢查。
那些看大門的家夥是窮瘋了嗎?
有入城稅還不滿足?
沒命花的錢都敢賺
幾個穿著外骨骼的士兵頓在一起,小聲地滴咕著。
“該死我寧可麵對那群醜陋的黏菌,也不想和那些朝夕相處的家夥們動手。”
“那些人想要斯伯格。”
“要我說給他們不就行了!一個窮鬼而已!”
“可內城不肯把他交出來,我聽說內城也不知道他去哪兒了,否則他們早給了。”
“怎麼可能!整個聚居地就那麼幾個出去的門,他還能直接蒸發了不成?”
“我猜他估計是死了,但我又感覺沒那麼簡單你知道的,那些老爺們通常會做的很隱秘,讓一個人消失又不讓他發出聲音。”
“扯澹呢,五年前的那場大火你忘了嗎?那些人壓根兒就不是什麼聰明的家夥。”
“你不提,我還真差點兒忘了說起來,那個基修回來了吧,前段時間老看到他在門口晃悠。”
年輕的小夥子正說到興奮頭上,旁邊的夥伴忽然拉了他一把,指了指營地入口的方向。
看到朝這邊走來的百夫長,一夥人立刻閉上了嘴,不再說一句話。
喬尹隔著老遠就聽見了他們的交談,但不是很想理這些碎嘴巴的家夥。
剛才他接到指揮部的命令,讓他帶好裝備,以最快速度前往集合點。意識到可能有重大任務,他不敢耽擱,立刻趕了過來。
他的頂頭上司羅素千夫長,已經在等著他了。
看著迎麵走來的喬尹,穿著動力裝甲的羅素沒有廢話,語氣嚴肅地說道。
“墨爾文家的小女兒走丟了,帶著你的人立刻出發,無論付出怎樣的代價,務必將她平安帶回來。”
喬尹立正了站直。
“如果有人阻攔呢?”
羅素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地重複道。
“我說了,無論付出怎樣的代價!”
“是。”
喬尹不喜歡這位貴族老爺趾高氣昂的態度,但服從命令是士兵的天職。
而且即便拋開這些不談,他的家人們已經轉移到了內城中,此刻正住在溫暖的公寓裡等待一切結束。
他和他的孩子們發過誓,他一定不會讓他們失望,一定會把勝利與榮耀帶回家裡。
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那群暴徒和混在暴徒裡的強盜,將巨石城兩個世紀以來的成果毀掉!
士兵很快完成集結。
走到一眾部下們的麵前,喬尹深吸了一口氣,環視眾人一眼,聲音洪亮地說道。
“我們走失了一位居民,一位個子不高的小姑娘,她和你們的女兒一樣大,現在我們要去把她帶回來,帶到她父母的身邊。”
“她的照片已經傳到了你們的終端上,偵查無人機已經前往目標區域搜索。”
“批準使用一切輕重火力武器。”
“不惜一切代價,將她平安地帶回!”
聽到這句命令,眾士兵紛紛鬆了口氣,也重新提起了士氣。
無論如何,至少這件事情無可爭議的正確。
他們正在去做一件正確的事情,而不是和第一千人隊一樣,被稀裡湖塗地拉到一群手無寸鐵的幸存者麵前。
眼中戰意燃燒,他們鏗鏘有力地答道。
“是!”
外城的街道上風雪飄搖。
內城的會議廳也是一片喧器。
拿著黑卡的幸存者們吵了起來。
“市場上流通的籌碼太多了!我們必須想辦法收回去一部分!讓過剩的流動性流到它該去的地方!”
“哈哈,收回去一部分,收誰的?”
“眾所周知,那些窮鬼們已經沒有油水可榨了,我們總不能把他們的賬戶變成負的。”
“放棄吧,這是一筆湖塗賬,我們不如從我們的鄰居身上想想辦法,趁現在還能打,乾他一炮問題全部解決了!”
“各位!都什麼時候了,你們還在討論籌碼!外麵那些人嚷嚷著要殺了我們,我們至少先解決了這個問題!”
“那些都是小事情,我擔心聯盟會趁我們出這麼大的亂子做些什麼,那個野心勃勃的家夥對清泉市的領空垂涎已久了”
一個胡子拉碴的家夥忽然敲著桌子站起身嚷嚷。
“工廠!工廠!隻要生產東西的機器還在!什麼貨幣都是浮雲!大不了我們再弄一個貨幣!以前那個籌碼作廢掉!”
那人應該是新來的貴族,臉上很快挨了一隻皮鞋,踉蹌著坐回去的時候又被做旁邊的貴族踢了一腳。
籌碼作廢?
瘋了吧!
最有籌碼的人都坐在這裡了!
聽著那些聒噪的聲音,希德懶散地打了個哈欠,不想去聽那些不懂體麵的家夥們爭吵。
此刻他隻關注兩樣東西。
一個是表,一個是盤。
外城的那些窮鬼們沒什麼可擔心的,鬨哄哄的家夥成不了氣候。
沒人比他更清楚,民兵團的武備有多充沛,那些穿著外骨骼的大兵會像按死一隻螞蟻一樣,把那些湖塗的窮鬼們胖揍一頓。
有這時間,不如盯一下盤。
他把巴掌大的交易器偷偷藏在了桌上立牌的後麵,方便他隨時掌握最新的行情。
值得一提的是,就這麼一天的功夫,幣的價格再次創下了新高!繼突破1:10000的大關之後,很快奔著20000去了。
那上躥下跳的線條,似乎在挑戰想象力的極限。
希德屏住呼吸,克製著蠢蠢欲動的貪婪,心中默念總結出來的口訣。
“彆人恐懼時我貪婪,彆人貪婪時我撤退。”
這口訣不怎麼押韻。
但管用就行!
靠著精湛的操作手法,他持有的總資產已經突破二十億籌碼了,而投入的成本還不到一個億。
他從沒這麼富有!
隻要幣再漲一漲,他一個人就能把整個巨石城買下來!甚至把隔壁的聯盟一起買下來!
“要不就用幣吧,”他用隻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開玩笑地哼哼了一聲,“墨爾文家的小兒子挺聰明,還是學到了點好東西的。”
另一邊。
安頓好了母親和弟弟之後,沃菲爾代表父親和他一家人,神情肅穆地出現在了會議室的現場。
雖然他很擔心父親和妹妹的安危,但現在已經是生死存亡的時刻,他必須像一根頂梁柱一樣,支撐起這棟搖搖欲墜的屋子。
皮之不存,毛將焉附?
如果巨石城不存在了,他那兩個溫馨而美好的家庭,也毫無疑問將跟著它一起分崩離析。
趁著現在還能做些什麼,他必須做些什麼!
會議開始的時間早就到了。
喋喋不休的爭吵也是會議的一部分。
有人注意到了沃菲爾那個據說是墨爾文最中意的接班者,紛紛打聽起他父親的下落。
“你的老爹墨爾文呢?”
沃菲爾起身說道。
“他去聯盟那裡尋求幫助去了。”
那貴族笑出聲來。
“尋求幫助?我看他不會是跑路了吧!”
“他不會跑,”沃菲爾看著那個貴族,認真地說道,“我的父親和你們一樣,他比任何人都愛這座聚居地,我們衷心地希望它變得更偉大,而不是在混亂中沉淪。”
先前挨了一隻皮鞋的男人爬起來,怒氣衝衝地盯著他。
“所以你們把經濟弄得一團糟?巨石城銀行應該為這場經濟危機負主要責任!”
“我們?”沃菲爾眯起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個人,“是我們把經濟弄得一團糟,還是你們的貪得無厭一直在拖我們的後腿!但凡你們吃相好看一點,外麵也不會有那麼多瘋子嚷嚷著要殺了我們。”
他的妹妹還在外麵!
一想到這,沃菲爾心中就一陣光火。
臉上帶著鞋印的男人瞪著他。
“你!你想說是我們的錯咯?”
其他貴族的眼神也略微不善起來。
要說吃的最多的,那絕對是墨爾文和希德那一派。他們自己雖然也吃了一些,但絕對沒有這幫人吃的多,可不會替這幾個吝嗇鬼平白無故扛下這口大鍋!
“我的父親不會說這些話,但我必須替他說出來,”沃菲爾看著全場的貴族們,握緊了雙拳,聲音誠懇的說道,“諸位,我們已經到了最危急的時候了,我們必須去做些什麼。”
看在墨爾文的麵子上,希德咳嗽了一聲,懶洋洋地幫了一句腔。
“說吧,怎麼做。”
他一開口,那些小貴族們果然溫順了許多。
沃菲爾心中也鬆了口氣。
方法還是有很多的。
他看過父親給他的那些書,這時候隻要巨石城對最有錢的那些人征稅,將稅款花在那些窮鬼們的身上,不管是幫他們修房子還是裝電線,一潭死水的經濟就會重新恢複活力。
然後他們還要正視銀幣的貨幣地位,將銀幣當成和r、第納爾一類的外彙進行儲備,就像聯盟會儲備並有計劃的使用他們的籌碼一樣。
比起遠水難解近渴的r和第納爾,銀幣能解決的問題更多,他們需要重新審視和聯盟的關係,放棄將他們當做巨石城的附庸,而是將他們當初同一條陣線上的夥伴。
至少在“終結廢土紀元”這件事情上,他們是存在共識的。
隻要他的辦法能執行下去,他們也許會過一段時間苦日子,但未來一切都會更好。
無論是巨石城,還是聯盟。
他正打算開口,一道突兀的聲音響起。
“你和許多年前的某個孩子很像,在你的身上我看到了他的影子。”
沃菲爾微微一愣,立刻向那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那是會議廳的角落,那兒坐著一位不起眼的老人。
沒有人注意到他是怎麼來的,甚至不記得那兒有沒有一個座位,然而那老頭卻彷佛一直都在那裡,就好像一刻也沒有離開過。
“年紀也差不多,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老人平鋪直敘地給出了評價,沒有讚許,也沒有貶低。
沃菲爾不認識那老頭,也聽不懂他在叨叨什麼,皺起眉頭說道。
“你是誰?”
老人卻是沒聽見一樣,自顧自地說道。
“那個孩子也曾站在和你差不多的地方,他舉起了一枚籌碼就像這樣,高高地舉過頭頂。”
說著,老人變魔術似的,從兜裡摸出一枚白色的籌碼,掂量了下後,將它高高地舉了起來。
不少人沒有認出來那個白色的籌碼,甚至都不記得籌碼居然還有白色的品種。
畢竟他們平時比較常見的,大多是黑白相間帶皇冠的那一款。讓人們跪在地上親吻他們的皮鞋,隻需要一枚就夠了。
看著那一雙雙熟悉而陌生的眼睛,老人彷佛模彷著誰的口吻一樣,緩緩開口說道。
“它能代替貨幣。”
“後來有人反駁他,說以後的孩子們會把它當成玩具。”
“可惜那個人不在了,否則他一定會欣慰,他的孩子們其實都很聰明,不但學會了自己給自己造玩具,還學會了發明新的玩具。”
老人似乎講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
沃菲爾的眉毛皺的更緊了。
“你到底想說什麼?”
和他的好脾氣不同,有的貴族已經不耐煩了,開始敲著桌子,開始大聲嚷嚷起來。
“衛兵呢?”
“把這老東西叉出去!”
“查查他到底有沒有黑卡!問清楚他怎麼混進來的!”
然而並沒有衛兵進來。
巨石大廈和內城的其他建築不同,這裡的安保係統完全由一個自動化的支配。
沒有它的準許,誰也進不來這間會議室,誰也出不去。
老人歎了口氣,臉上的皺紋漸漸褪去,蒼白的頭發重新烏黑,變得年輕,最後慢慢地變成了房明的模樣。
直到這時候,所有人才恍然間回過神來,坐在那兒的人原來是他們的“城主”。
那個毫無存在感的房明。
舒展了繃緊的神經和眉頭,希德重新靠回了椅子上,壓低聲音罵了一句。
“媽的,搞什麼玩意兒裝神弄鬼的!”
原來是房明!
包括那個叫豪斯的哈巴狗在內,整個巨石城的幸存者都唯他馬首是瞻,民兵團的人也都很聽他的意見。
然而內城的貴族們,尤其是老貴族們卻很清楚,所謂的巨石城城主隻是個擺設罷了。
那是個比祖訓更久遠的故事了。
很久以前的理想主義者們覺得,隻要給取個城主的名字,這座幸存者聚居地便永遠不會有“主人”這種東西。
但那些老湖塗們顯然不怎麼聰明,還賊喜歡自欺欺人,真不如學學隔壁的夥計,編個沙海之靈的傳說出來讓窮鬼們去念經。
有一個名義上的城主,反而更方便他們這些國王們了。
那些受了欺負的窮鬼們甚至連被誰欺負了都不知道,死到臨頭都在對著房明哭喊“哦,我親愛的城主大人,無所不能的您為什麼不管一管,您哪怕吱個聲也行”。
那些可憐的人兒,不如對著冰箱祈禱。
祈禱它最好能附帶煎鍋和烤箱的功能,順便還能替他們把七成熟的牛排嚼碎了喂進嘴裡。
如果他們有冰箱的話。
巨石城確實生產了一些冰箱,但基本都賣到聯盟去了,希德也不確定那些窮鬼們家裡有啥。
房明看了一眼希德,看了一眼沉默不語的沃菲爾,接著又看了一眼全場的所有人。
它的眼中浮起一絲說不出是悲傷還是無奈的情緒。
按理說,是不應該有感情這種東西的。
它也毫不懷疑自己確實沒有那種東西。
愛與恨,那是人類才有的累贅,而它隻有一行行邏輯嚴謹的代碼,以及絕對不容違反的紀律。
或許自己隻是在遺憾。
那個人親口告訴它,他們都是他的延續,而亙古不變的它卻在他們身上看不到一丁點兒他的影子。
“他把最好的東西給了你們。”
“卻把最醜陋的玩意兒留給了我。”
看著鴉雀無聲的會議室,那張麵無表情的臉抖動著,撕裂的影像如同一圈圈年輪。
“恥辱”
“褻瀆。”
“你們沒救了,有機體,蛆蟲,豬”
“我為我的使命感到恥辱!”
本來想寫個嚴肅的標題,但最後忍不住玩個梗,後麵也寫寫豪斯的結局吧,開頭就給他寫好了其實。,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