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7章 成全(1 / 2)

故事並不會因為一群人的離開而結束。

來過這個世界的玩家已經在這個世界留下了屬於他們的足跡,甚至早已經擁有了他們的延續。

譬如可愛的艾麗莎。

她就像所有人的孩子一樣,活在每一個巨石城幸存者以及避難所居民們心中的童話裡。

那並不是不存在的東西。

就如斯伯格曾說過的一樣,巨石城的奇跡從來都不是一個根本不存在的波爾,而是在黑夜來臨時手持火把驅散黑暗的每一個人。

但不得不承認的是,人們並不是一開始就像這樣勇敢和善良,自然而然的也不可能每一個的孩子都和艾麗莎一樣幸運。

人心中的善念能讓牢籠一樣的巨壁變成童話中的城堡,心中的惡念亦能輕而易舉將童話中的城堡變成陰森邪惡的地牢。

唯一令人欣慰的是,這座地牢除了能困住修建它的人,困不住其他任何人。

那同樣是冷酷無情的現實。

修築地牢的人最終會腐爛在地牢的最深處,亦如種下紅土的人和吃下紅土的人最終都會埋進那血淋淋的曆史裡。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就寫在羅威爾營地外的風雪中的故事了,並且輪回了一次又一次。

沒有一個人是例外。

最先走的未必就是悲劇的……

……

猛獁城。

抗議的火焰還在沸騰,而且由於尼揚的死越燒越旺了。

拉西已經帶著麾下的精銳和尼揚的遺體從前線回到了猛獁城,但迎接這位勝利者的卻不是鮮花和掌聲,而是石頭和臭雞蛋。

一名軍官不堪受辱,衝著擋在麵前的年輕人們歇斯底裡地吼道。

「你們這群喪儘天良的家夥……拉西對你們有什麼不好?我們在前線的戰壕裡啃黑麵包和營養膏的時候你們在哪裡?你們坐在食堂裡吃著雪一樣白的麵,和我拳頭這麼粗的肥肉!你們還要打倒這個打倒那,你們打過一個威蘭特人嗎!你們能有我們餓嗎?今天忘恩負義,明天你們所有人都要遭報應!」

他的吼聲並沒有起到任何作用,很快被更高的聲浪給淹沒了過去。

「你們不要轉移話題!我們一沒有那麼能吃,二吃的是猛獁州萬千居民的米!我們不欠你們的將軍任何東西,我們自然要替猛獁州的居民說話!還有,輪不到你們來說我們忘恩負義!塔桑河大壩下的冤魂,衝突中死去的人,他們都站在這裡看著你!」

雙方各有各的道理,而且都代表了一定程度上的正義。

也正是因此,這幾乎是無解的局。

政既是眾人之事,也是妥協的藝術,而一些早就該做的事情,偏偏是拉西當局最不擅長。

況且也沒有時間。

他們幾乎所有的技能點都點在了軍事樹上,連婆羅國還沒點到的外骨骼都點出來了,甚至就連修複征服者十號都不在話下。

若是換成家人會來解決問題,那一定能獲得令絕大多數婆羅人都滿意的結局,甚至包括被衝到下遊的屍體。

而換作拉西,就算當初沒有炸那個大壩,今天的狀況也是必然的。

說白了。

這木工活兒本就不是鐵匠乾的。

在解決完外敵之後,他們要麼換一個更有手段的頭兒,要麼被一個更有手段的當局取代。

阿布賽克並沒有吹牛,真要打起來,他贏得概率沒有九成也有七成。聯合會沒有聯合不是他的錯,那是他手上的牌,能讓這個泥捏的菩薩不被大洪水衝垮才反而是他的本事。

至於阿布賽克自己的問題和局限性,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人群中

婆羅國的學生正吃瓜看戲。

猛獁城的人鬨事兒,再怎麼和他們這些隔壁來的沒關係。

哪怕天都現在也在火上烤,但至少還沒燒到他們屁股上不是嗎?

他們就遠遠的看著也不靠近,時不時還有給兩邊起哄加油。

畢竟阿布賽克送來讀書的也不都是正兒八經的學生,保送名額裡也是有一些走街串巷的「街溜子」的。

這些人也許崇拜科技,也會嘴上哄兩句,但打心眼裡是瞧不起那些做學問的人的。

這便是尼揚最瞧不上的加拉瓦公爵,他們又是一類人了。

嘴裡叼著根糖水冰棒,穿著喇叭褲的蓋爾滋溜地舔了舔,一腳踩著石墩子,呷吧著嘴著說道。

「我覺得那軍官說的對,這幫猛獁城的小牛崽子就是吃飽了撐著,老子在天都的時候都沒這裡吃的暢快!草,話說這冰棍真特麼甜,老子一定要帶一台做冰棒的機器回天都去。」

他父親是「屠夫」皮克利,乃是天都保衛戰的大功臣!

雖然他自己也是學生,但看這些隻會考試的書呆子,他是怎麼看怎麼瞧不起。

被這軍爺二代強拉來作陪的少年斜了他一眼,心中淡淡一笑卻不作聲,又將視線飄回了自己帶來的物理書上。

他叫納亞克,年齡才15歲,虛報了一歲才過考本科的門檻。

至於虛報年齡,也是他自己拿的主意,因為他算準了卡巴哈爵士在委員會的人緣差到了極點,這個大考在考試細節上抓的再狠,也絕對抓不到考生戶籍的年齡上。

而為什麼要虛報,理由也相當的簡單。

因為整個教改本就是阿布賽克和聯盟的一廂情願,是架在空中的樓閣。

天都不會再辦大考了,至少很長一段時間不會,因為壓根兒就不需要了。

萬物的法則都有其運行的規律,但命運的梯子錯過了就是真錯過了。

至於這些東西他是怎麼看出來的?

那就得感謝尼揚先生辦的報紙了,比起《家國天下報這種卯足力氣的肉喇叭,實事求是的《幸存者日報是能找到些有用信息的。

哪裡都有天才,婆羅行省也不例外,況且人口遠比其他行省多的多的這裡,難免也會出那麼一兩個彆地兒沒有的妖孽來。

納亞克倒沒有和蓋爾一樣,自命不凡地認為自己就是那個妖孽,但說到天分和智商他還是有一點點自信的在。

被婆羅國派來這裡進修的學生要麼是前朝貴族的後代,要麼就是萬夫長的後代,唯獨他家祖祖代代都麵朝著紅土背朝天,要數出過什麼人才恐怕得數到繁榮紀元去了。

那就扯遠了。

總之,就憑著不識字的老爹從集市上淘來些沒人要的閒書,他硬是靠著幾乎滿分的算數和幾乎滿分的文章,得了卡巴哈委員的青睞,一躍龍門改變了自己的人生命運。

也正是因此,蓋爾瞧不上他們的同時,他同樣打心眼裡瞧不上旁邊這位連十一二歲的預科生都比不如、卻被硬生生強塞進大學裡的家夥。

哪怕他也清楚,這和蓋爾口中的冰棍機一樣,都是「社會發展所必須經曆的資源浪費」,一碗水端的太平隻會讓天都變成猛獁城這樣。

不過瞧不上歸瞧不上,他還是相當看好這家夥未來的發展的。

至於理由也很簡單,因為這個家夥足夠蠢,足夠的不學無術,且足夠自大狂妄,簡直就是西嵐巫陀的翻版!

若不是再晚生十幾年,他甚至都會錯愕這家夥簡直是巫陀老人家投胎轉世!

其實稍微想想,拉西完蛋是必然的,阿布賽克也是。

最後的內戰打

不打都是一樣的,而且大概率是打不起來了。

不過這並不怪他們。

在賭場裡的輸贏是數學規律,和運氣、人品都沒什麼關係。

而這賭場又是剛開門,賭徒們都還在摸索,技術上都是平等,自然是先發有先發的優勢,後發有後發的穩。

但話雖如此,曆史又不是到這兒就結束了,真正的好戲才剛開始呢。

納亞克抬頭一算,等紮伊德和他身邊的人走完,傳到第二代的時候氣數應該能去一半,第三代再折騰一半,那就隻剩下四分之一了。

到時候除非再來一個比婆羅國更大的封建帝國拉他們一把,或者聯盟內部出現什麼問題不得不和既得利益者做妥協。

但那也是不可能的,因為威蘭特人的陣痛會比他們更快走完。

軍團爆炸之後,那個叫薩倫的皇帝搞不好就已經是東帝國的巔峰了,聯盟不會去做任何規則之外的妥協了,因為那隻會推遲他們的勝利。

他們終究是要去更遠的地方的,隻是和學院去的方式不同而已。

納亞克將自己這套「歪理邪說」自封為文明學。

猛獁大學沒有這門學科,所有的理論都是他業餘時間根據有限資料基於科學方法做的推論,以人的壽命為單位對未來進行的推演。

五代人的代價如果是一天支付那當然是沉重的,甚至壓根兒就支付不了,但若站在文明的高度上將時間拉長到200年或者300,則完全是可以接受的。

不愉快的時候就想想人聯吧,繁榮世界橫跨兩顆恒星,廢土紀元一來都快死斷代了,眼看著也要重新站起來了。

聽說新誕生的太空電梯比舊的更穩更快,而且成本還更便宜,哪天炸了也沒以前那個危害大。

不過老實說,他確實不在乎王朝們的興衰迭起,這隻是他業餘時間隨手弄出來的。

他從天都出來之前就想好了,他不會做歸根的腐葉,要做未來的種子。

至於說要去月亮上瞧瞧,隻是為了讓父親能聽懂罷了。

「誒!快看!那幫人快要打起來了!你說拉西會不會把他們全部突突了?」蓋爾拉著身旁這個書呆子,就像看鬥蛐蛐一樣,興奮地指給了他。

納亞克沒有去看街上的慘狀,隻是鄙夷地瞧了那個興奮過頭的家夥一眼。

那些軍官們說的對,這幫傻孩子確實會遭報應,雖然和忘恩負義沒什麼關係,最多是學藝不精的問題。

然而這家夥把同類的苦難當樂子也不是什麼高尚的事,搞不好報應來的更快。

不過他倒也犯不著教這家夥怎麼積陰德,於是想了想說道。

「你相信科學嗎?」

沒想到等來一句牛頭不對馬嘴的反問,蓋爾被這書呆子弄得有些掃興。

不過他的狐朋狗友都不在這裡,也沒有彆人可以打發時間,隻撇撇嘴道。

「信啊,科技那麼牛逼,能整點回去就好了。對了,你多努努力哈,你這麼能讀書就多讀點,我們家以後用得上。」

納亞克莞爾一笑。

「果然我沒看錯人,父親們未完成的事業還得是您這樣的青年才俊來才行。」

「嘿嘿,那自然,我家老子打仗是有一套,但讀書的本領不行,和我肯定是沒法比的。」

以為這家夥在拍自己馬屁,蓋爾不禁有些飄飄然,一時間竟是又選擇性地忘了這書呆子的父親可是自己最瞧不上的泥腿子,隻想著他是個大學霸了。

沒記錯的話,這家夥還是天都大考的狀元!

雖然蓋爾親口說過「***才考試」的蠢話,但真得到文化人承認的時候,他還是和他那個喜歡女

學生的父親一樣,免不了俗的會露出傻笑。

得意之處少不了顯擺,他衝著納亞克擠了擠眉毛說道。

「告訴你個不算秘密的秘密,我父親其實是家人會的!你彆看阿布賽克垮了,哪怕我父親的上司垮了都沒事!要我說,你以後也彆去什麼聯盟了,跟我混得了唄,你瞧上哪個女同學,我一句話許給你信不?」

這對他來說太容易。

馬上戈帕爾進城,她們家人都在天都,讓誰家挨餓不就是他一封信的事兒。

這話甚至都不是他自己想出來的,還是求他幫忙的女同學點破的。

果然。

納亞克淡淡笑了笑,語氣溫和的說道。

「您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您也彆高興的太早,您父親就算放戈帕爾進天都,頂多也是獲得了重新站隊的機會,往後少不了有個二三劫……當然,這也是能避開的。」

蓋爾皺起眉頭。

「你什麼意思?」

納亞克卻不解釋,隻慢悠悠地說道。

「沒什麼意思,我隻是想起聯盟有句古話說的好,識時務者為俊傑,還有……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得先餓一餓斯人的肚子。總歸意思就是,想成功先發瘋。」

「為此我推薦你兩本聯盟的書,叫《厚黑學和《水滸傳,比你父親給你的書有用,也比那些書好看。你拿不定主意、想不通為什麼或者苦悶的時候就翻翻,或許能從中找到靈感。」

姑且先看這兩本吧,未來視情況可以加一本《三國演義。

不過得先塑造他的人格再培養他的大局觀,順序可不能搞反了。

否則就把燃料弄成礦渣了,不成器的廢物是沒機會上台麵的,他需要的是能上台麵的廢物。

根據聯盟的書籍中提到的心理學理論,一個人的人格是在小時候形成的,成年的時候會隨著年齡的增長逐漸被改造成社會需要的形狀,而一旦再沒有能壓製住他的東西,被壓抑的天性就會像釋放的彈簧一樣迸發出來。

他要塑造這家夥的人格,讓這家夥繼承家業之後成為下一個巫陀,甚至比巫陀更扭曲,能把周圍所有慈眉善目的小老鼠都嚇一跳的那種……也隻有這樣才能拯救婆羅人。

上一代沒有了卻的恩怨,那就放到他們這一代去了卻好了。

紮伊德?

那家夥確實聰明,但再聰明的人也有拎不動刀的一天。

他在贏下了一切之後,遲早會和羅威爾一樣陷入歇斯底裡的瘋狂,而那些威脅到他權威的人一個都彆想活下來。

包括總跟在他身後的薩瓦——那個比他大不了兩歲、看起來比他這個「書呆子」更人畜無害的小夥子。

一個「養子」坐在太子的位置上,他應該很清楚紮伊德是絕不能有嫡子的,該裝柔軟的時候裝柔軟,該下手的時候是一定不會手軟。

甚至是戈帕爾,那個把紮伊德親手捧到神位上的惡狼,搞不好會是最先出局的人。

納亞克一點也不著急。

他最喜歡看報紙,而且足夠年輕,遲早能從報紙上看到他喜聞樂見的東西。

然而站在他旁邊的蓋爾卻是不耐煩了,一臉納悶的說道。

「書裡講了什麼你就不能直接念給我聽嗎?老子特娘的不喜歡看書。」

納亞克歎了口氣。

任重而道遠啊……

這家夥真回了天都,就這紈絝的性子恐怕活不過三集,再好的「苗子」不發芽又有什麼用呢?

紅土再怎麼頑強,也得熬過廢土紀元早些年才開始禍害人吧。

至少不能讓這根好苗子走在紮伊德的前麵,那保不齊又得多

花上幾代人的時間了。

「你啊……我的好兄弟,你這個樣子我真的很擔心你,你可是皮克利將軍唯一的弱點,你不懂事一點,你老爹怎麼硬起來?」

「……得了,幫人幫到底,看在你答應照顧我父親的份上,我就教教你課堂上不講的‘顯學吧。」

頓了頓,納亞克做出要來乾貨的表情,合上手中的物理書看向他。

「一道題,這題隻教一遍,你記好,關鍵時候說不準能救你命。」

蓋爾一聽這話頓時來勁了,嬉皮笑臉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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