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木央的講述,公孫度知道靈帝的舉措還不止這些,他令畢嵐做兩千斛的銅鐘,立於洛陽城的四方,用以報時,這比晨鐘暮鼓早了三百多年,還讓其做可以提水的翻車,清掃大街,說是可以減少百姓清掃的費用。
曆史上第一次出現了城市公共報時係統,公共衛生清掃係統,靈帝做了許多曆代統治者不曾做過的事情。
其實從中也可以看出,靈帝的出發點還是很好的,他想要給治下洛陽百姓以恩惠。
可百姓無法發聲,輿論也不在皇帝手中,他的所有行為漸漸被士人傳為荒唐幼稚之舉。
這些士人眼中的荒唐之舉在後來也都成了朝臣攻擊天子的把柄。
可是在公孫度看來,靈帝的心地還是不錯的,本身還極具商業天賦,能夠活學活用,要到後世,怎麼也是個股市上的弄潮兒。
木央不愧是在靈帝身邊呆過的人,從他的口中訴說的靈帝,不再是書中荒唐玩鬨的皇帝,而是一個本性良善,見識過民間疾苦的少年天子,卻在士人的一步步緊逼之下,脫胎換骨成了冷酷君王。
“哎!”公孫度歎口氣,看向東北,那裡是靈帝陵墓方向,聽說董卓還在下葬何太後之時。趁機將靈帝陵墓中的財寶盜運一空。想起這位生前嗜財如命的天子,定然會在另一個世界跳腳大罵吧。
逝者已矣,生者奮鬥!
“四輪車後來呢?怎麼沒了蹤影?”公孫度將話題回到初始,問道。
“驢車的消失的緣由許多,一者,士人以當年洛陽驢車比賽為恥,極力壓製,漸漸無人提起了。
二者,驢車的設計原型是先帝的故鄉河間國的民間馬車,此類馬車得不到推廣是有緣由的,其優點是在載重大,車輛穩定。可缺點也在於此,載重大,遇到不利的地形,意味這種馬車絕對無法通過,沒有兩輪馬車的靈活輕便。
洛陽城中時常能看到四輪車的蹤影,可要是出了城,那是絕對看不到的。
大漢即便疆域廣大,有若河間國那般平坦地形的,還是少數,故而商旅百姓都是使用兩輪馬車的。”
公孫度聞言點頭,古人不是傻子,四輪車的優點都看在眼裡,四輪車沒有在古代流行是有原因的,這跟古代的基建有直接關係。
嗬!穿越者的金手指一下子少了一根。
公孫度搖搖頭,將那種視古人為傻子的想法拋出,這些日子的經驗看,古人的智慧絕不少於現代人,甚至於因為公孫度的地位關係,接觸到的人都比後世的自己要聰明得多。
接著公孫度看向身邊的這位老宦官,他其實對於宦官沒有什麼偏見,從後世而來的道德觀,使得他對這個群體充滿了同情,這也是他敢冒大不韙救下木央的原因。
而從這幾日的經曆來看,其人對他們這個小團體的貢獻也著實不小,知識儲備豐富,見識廣博,通曉各種典故,種種優點結合,即便是那些世家子,也找不出幾個吧?
木央其人,在公孫度麵前一直是伏底做小,固然是其從宮廷帶出來的習氣,可是公孫度卻希望他挺直了身子做人。
“老木,你很不錯,我這些日子,做過的最正確的事情莫過於小巷中救了你。”
公孫度伸出手在木央的肩膀上輕輕拍了拍,如老友敘舊般說了這句話,說完後,他便跨上馬匹跟著車隊趕路了。
木央聞言有了片刻的呆滯,那雙大手的落下的觸感讓他有些無措,多少年了?戰戰兢兢的宮廷生活讓木央變得極度敏感,就連對待親生的外甥,他都會留幾個心眼,不曾與其過多親密。公孫度突如其來的親昵之舉讓他失去了平日裡的冷靜,故而有些失態。
這些相處的日子裡,公孫度對外總是給人種大大咧咧的感覺,對下屬都很和藹,待人客氣,就像春日暖陽般和煦。
可木央卻從不逾越規矩,他的腦海中早就被半輩子的宮廷生活打下了烙印,上下尊卑是流淌在血液裡的東西。
沒有了主人,他這個老奴,還能活嗎?
他不清楚,當時拜公孫度為主,是為了避禍,還是願賭服輸,亦或者隻是為了給自己這具殘破身軀再找一個中心?
木央微笑,他用手摸了摸肩膀,那處公孫度拍打之處,隻覺得一股股暖流自四肢百骸間湧出,霎時間充滿了力量。
“老木,傻愣著乾什麼?跟上!”不遠處公孫度的催促聲傳來。
“來了!”木央應聲,接著翻身上馬跟上,那利索的身姿,渾不像個近五十的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