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當空,走在路上熱氣撲麵而來。
穿過月洞門卻是另一番天地,入眼便是一片深綠,密密麻麻的枝葉遮擋住了暑熱。院中芳香馥鬱,蜂蝶飛舞,讓人頓覺心曠神怡。
孟玉堂腳下不由輕快了幾分,隨著姚明謙一起進了後院正廳。
“侄兒見過姚叔父!”
“賢侄不必拘禮,快坐!”
姚思禮麵上帶著一絲笑意,又暗暗點了點頭。他如今對孟玉堂愈加看重,覺得也隻有這般品貌才學才能堪堪配得上愛女。
姚思禮先是考教了孟玉堂的學問,聽他一一答複,心中很是滿意。本來還想再多問一些,就聽到內間傳來一聲輕咳。
姚思禮忙住了口,思索著該怎樣和孟玉堂談及正事。
廳中瞬時安靜下來,孟玉堂在椅子上坐著有些忐忑。
他原以為姚思禮今日叫他前來,是為了教導他學識。如今見姚思禮麵色嚴肅,一語不發,不由緊張起來。
“賢侄,請用茶。”
“叔父請!”
姚思禮抿了口茶又把茶盞放下,“賢侄,若是我沒有記錯的話,你可是與明舉同歲?”
“是,侄兒生辰比明舉兄小月餘,今年已十九歲了。”
“嗯!”姚思禮點了點頭,不再繼續繞彎子,直截了當道:“明舉早已娶妻成家,不知賢侄的親事可有打算?”
孟玉堂愣了一瞬,隨即苦笑道:“玉堂家貧,與讀書上也沒多少長進,實在無顏談及親事。”
“賢侄不必妄自菲薄!”姚思禮輕笑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自古皆是如此。詩經有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可見婚嫁之事乃是正經要事,賢侄也該多考慮一二。”
孟玉堂麵上一熱,“多謝叔父教導,但男女授受不親,玉堂不敢越矩,親事還是要聽從母親之命。”
姚思禮麵上的笑容更甚,如此這般才是君子所為。
“賢侄所慮極是,既如此,我就與你明言了。”
孟玉堂心中似有所感,他的心跳加快,放在膝上的手掌不自覺收緊,手心也出了一層薄汗。
“賢侄也知我有一女,年方十六,如今也到了該擇婿的年紀。近來京中傳來消息,說是秋後朝中便要選秀,我和你嬸母便想早些為她定下親事。你我兩家原本就是舊交,彼此知根知底,不知賢侄意下如何?”
孟玉堂隻覺一顆心狂跳不止,欣喜萬分。他按捺下心裡的激動,起身恭恭敬敬向姚思禮施了一禮。
“世妹傾城之貌,蕙質蘭心,實是玉堂高攀了。承蒙叔父厚愛,玉堂感激不儘,若能娶世妹為妻,此生必珍之重之,定不敢負。”
“好!”姚思禮哈哈一笑,“賢侄的品行,我還是信得過的。”
事情就這樣商定好了,孟玉堂回過神來才覺得有些不安。姚叔父雖然把女兒許配給他,但不知姚世妹的心思又是如何?
姚思禮看了他一眼,便把兒子叫起。
“玉堂,你稍坐片刻。明謙,你隨為父出去一下。”
明謙不明所以,但還是乖乖聽話起身跟著父親離開。
孟玉堂獨自一人坐在廳中,嘴角不自覺揚起,掩飾不住心裡的喜悅。隻有他一人知道,自從那日見到明蓁之後,他的腦海中總會浮現出那抹倩影,怎樣都揮之不去。
廳外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孟玉堂忙斂神端坐。一股清香縈繞鼻尖,孟玉堂抬頭望過去,就見明蓁端著一個托盤走了進來。
孟玉堂慌得起身,麵上有些拘謹:“姚……姚世妹!”
明蓁衝他福了福身:“孟大哥!”
孟玉堂麵色微紅,今日明蓁換了一襲粉白色的衫裙,裙擺處繡著一圈櫻草。行動間靈動飄逸,溫婉動人。他不敢細看,忙垂首站立一旁。
明蓁進了廳堂,把手裡的托盤放到孟玉堂身側的高幾上。
“外頭暑氣重,家中煮了些蜜桃糖水,在井水中冰過了,母親命我送與孟大哥嘗嘗。”
孟玉堂看過去,就見一隻渾圓的白釉碗中盛著幾塊金黃色的桃肉,正中還點綴著兩片薄荷葉,讓人頓覺口齒生津,暑氣全消。
“多謝世妹。”
明蓁淺淺一笑,退開幾步。
“孟大哥慢用!”
“等一下”孟玉堂忙開口叫住她,躊躇片刻輕聲道:“世妹,蒙叔父不棄,提及你我二人之事。然玉堂家中赤貧,母親體弱多病,日子艱難了些。實是誠惶誠恐,怕是委屈了世妹。”
明蓁手中握著托盤,緩緩回身,目光澄澈。
“明蓁並非貪圖富貴之人,而且孟大哥也太過謙了。父親常稱讚孟大哥有經世之才,他日金榜題名,定能一展抱負。如此說來,倒是明蓁高攀了!”
“不,不,世妹此言,羞煞玉堂了。能聘得世妹為妻,實是玉堂三生有幸。”
“咳,咳……”一陣輕咳聲響起,姚思禮含笑自門外步入。畢竟還沒有正式定親,能讓二人見一麵,已經是他們做父母的開明了,自然不會讓二人多說什麼。
明蓁對父親行了禮便告退了,孟玉堂那裡也坐不住了。
“叔父,侄兒這便歸家向母親稟明此事,待母親選了吉日親自上門提親。”
孟玉堂很是迫不及待,離開姚家的時候腳步匆匆,恨不得飛起來。
明珠站在廂房的窗前看著他的身影,神情複雜。她曾在孟玉堂來姚家的時候故意到他麵前搭話,可是孟玉堂卻守禮避嫌,根本不與她多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