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試中孟玉堂被人換了考卷,他心中一直不忿。回到台縣後,便憋著一口氣在書院讀書,卻始終不能如意。
鄉試之前,他是書院天分最高的學子,眾人皆以為他此次會高中,待他頗為推崇。誰知一朝落第,再回書院眾人看他的眼神都變了。
山長原本對他寄予厚望,知道他被換了考卷也不過是長歎一聲,叮囑他潛心讀書,等待下一科再考。
張家勢大,眾人皆不敢得罪,無論是山長還是姚伯父竟無人願意為他討一個公道。他十年寒窗苦讀,滿腹經綸又有何用?無權無勢,便是自己親手寫下的文章也能成為他人之作。
都說讓他下一科再考,可誰又能保證下一科的考官就公正呢?
孟玉堂怎麼也沒料到,此時徐家竟會出麵舉薦他入國子監。應下了此事,那他將來便靠在了徐家這棵大樹上。
若是鄉試之前,孟玉堂定會慎重考慮此事,可是如今孟玉堂已經顧不得了。此次被人調換了考卷,讓孟玉堂意識到像他這般的寒門子弟想要出人頭地是多麼的艱難。
即便是他日金榜高中,又能如何?姚伯父便是一個先例,得罪了權貴還不是一樣要辭官還鄉。又談何施展抱負,為民造福。
孟玉堂不僅應下了去國子監之事,還收下了徐家贈予的書童以及去京城的盤纏。
等到他將此事告知林山長和姚思禮的時候,兩人皆是不讚成。
姚思禮本就是惜才之人,也知道鄉試被人頂替對孟玉堂的打擊太大。他不是沒有想過為孟玉堂申訴,可是孟玉堂一無人證,二無物證,單憑他一麵之詞,便是告到大理寺對那舞弊之人也是無可奈何的。
“玉堂,你天資聰穎,文筆上乘。此次被人算計鄉試落榜,實屬憾事。但來年三月是太後千秋壽誕,我朝以孝治國,到時皇上許是會下旨開恩科。若是如此,來年九月你便可再次參加鄉試,何必去京中國子監折騰這一回?”
孟玉堂麵上一幅謙虛好學的神情:“此次去省府參加鄉試,侄兒才知天下之大,博學多識之人多不勝數。此次能入國子監,侄兒也能多些見識,博采百家之長,開闊眼界,於文章大有裨益。”
姚思禮看了他一眼,眼神銳利,似能看穿一切。
孟玉堂有些心虛,也越發覺得羞愧。
姚思禮歎了口氣道:“以你的才華,隻要潛心苦讀,來年定能中舉。待到將來進京趕考,金榜題名之後便是天子門生,風風光光地踏入仕途。徐家在朝中經營多年,這些年來籠絡了不少寒門學子為他們所用,但官場風雲莫測,這些仕子如今也不過是成了棄子……”
姚思禮是將他當做自家子侄才會推心置腹與他說這一番話,可是此時孟玉堂已經聽不進去了。
“多謝伯父教導,侄兒入國子監隻想能多聽些名家教誨。他日若能高中,也定做個於國於民有用之人,絕不會做那勾心鬥角、阿諛奉承之輩。”
他既這麼說,姚思禮便不再勸。
“也罷,既如此,老夫就祝你此去京城能得償所願,青雲直上!”
孟家人絲毫沒有姚思禮這般擔心,無論是孟高氏還是姚明珠都為孟玉堂攀上徐家而欣喜不已。
自從孟玉堂要入國子監讀書的消息傳出之後,原本因為他落榜而和孟家疏遠的親朋又都忙著上門來賀。
孟高氏這一段時日積聚在心頭的陰霾之氣一掃而空,她本就覺得自己的兒子才華出眾,隻因被奸人所害才會落榜。
她原本擔憂兒子會因此消沉喪氣,恰巧兒媳也有了身孕,便提議讓明珠身邊的丫鬟做妾好好服侍兒子,誰知明珠卻不願意還因此和她大鬨一場讓鄉鄰看了笑話。
如今孟玉堂得徐家賞識,孟高氏不禁後悔起來,早知今日,當初她就不該急於和姚家結親。
自從娶了明珠,姚家對她兒子的幫扶並不多。到底隻是個侄女婿,姚思禮對她兒子的事也沒有儘心儘力。隻說這次鄉試被調換考卷之事,姚家竟不聞不問,這讓孟高氏甚是惱火。
最重要的是,明珠自從嫁入孟家,本性漸露。粗俗無禮、不尊長輩,根本就不是孟高氏所看中的賢良淑德的女子。
尤其是她有了身孕之後,更是變本加厲,不僅不體貼夫君,還借口害喜不做家事,好吃懶做。隻因兒子讀書還要靠明珠的嫁妝支撐,她隻得隱忍下來。
如今孟玉堂得徐家賞識,日後的前程自不會差,孟高氏對著明珠也終於無需再多遷就。
明珠那裡也是喜憂參半,她的榮華富貴都係在孟玉堂身上,自然是希望他能出人頭地的。可是如今又冒出來一個徐家,明珠便有些慌。
畢竟上輩子孟玉堂可沒有進過國子監,是靠著明蓁和姚家的支持才高中的。正是因為這個緣故,上輩子她聽說孟玉堂對明蓁甚是愛重。
她原本想著這輩子自己嫁給孟玉堂,也做了和明蓁同樣的事,孟玉堂對她應該也是一樣的愛重。誰知卻生出了這麼多的變故,明珠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徐家那裡送了一個書童過來,明珠心中更是慌亂。徐家既是看重孟玉堂,萬一將來再給他送幾個丫鬟可如何是好?
她和孟玉堂的夫妻情分本就不深,若是分隔兩地,孟玉堂的身邊再有貌美的丫鬟相伴,那日後她在孟家更沒有地位可言了。
趁著給孟玉堂收拾行裝之時,明珠向他提了自己的想法。
孟玉堂皺眉道:“我進京便要入國子監讀書,那裡是不允許女眷陪同的,你到了京中去何處安置?再說了,你如今懷有身孕也不能長途跋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