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十三章(2 / 2)

女吉他手 盧一匹 4280 字 9個月前

或算是得到了基本認可?她已學會從女詩人的“反芻”裡抓自己要的部分。她才敢添加郵件附件,增加試聽收件人。她拖著常用收件人到最底端,找到了兩個久遠的id。收件人棉1123,她寫道:“這兩首,你說能放上嚎叫論壇嗎?”收件人ZhengLi:“這是莫紮特也曾到過的地方嗎?”這過於挑釁了,過於青春期。她刪除。改為:“有空聽聽,回複我。”她沒指望會有回複。兩天後,她收到了一封一行字的回複:“我在車上,我聽了,剛才哼了哼。”

情人節,她收到一條短信:“想見你,有些話想當麵和你說”。她對那串手機號碼回憶半晌,手心沁一層紅汗,幾乎咬定是女教師。對方又打來兩個字:定西。哦,她舒口氣,那18歲的鼓手。談不上失望或驚喜。兩人在烏魯木齊路一家24小時書店見麵,他黑了許多。聊了他曬黑的皮膚,新購的一隻非洲鼓,她正在讀的《哈德良回憶錄》,她不久前陪女兒學滑板時扭傷的腳踝,道彆時他從後忽然抱住她,慌忙說著“可以嗎”,仿佛這就是他那了不得的、非當麵講不可的話。他吻了她的手。他們開始正式約會。他竟也將25歲了。

他的生日,和女兒生日是前後兩天。當月他飛來她的城市見過她兩回,原則上,他的生日,輪到她去看那壽星。她微信上試探他:“多多生日在你後麵一天,21號。”他回複:“你不會偏心。”她記得他十八歲時空間裡也寫:“20日本人練鼓,勿擾。”18歲的少年鄙視成年日,多麼酷。但生日是張可證明一個人能得到多少寵愛的證書,尤其是戀愛時。她遲遲沒買機票,提前買有折扣,她習慣了精打細算。去戀愛,公司也不報銷。她習慣了經濟艙,戴上墨鏡,能認出她的人實在不算多。飛行時,腿伸不直,蜷縮起來,她能自圓其說:保留一點對高空的敬畏。她當月先回了一趟老家,父親一方幾個兄弟的祖產要分割,把她叫去,其實站在一邊,一句話插不上,大抵一位小微型名人,算座為他撐腰的牌坊,不至於叫他挨欺負。

她買的機票吃了大虧,周四的機票從未這樣貴,可能這周四飛機上的乘客全要趕去為誰慶生或奔喪。鼓手在機場接她,戴藍鼠色漁夫帽,穿千歲綠碎花短袖襯衫,年輕的下巴,年輕的腮,這樣的老頭扮相也像小孩子貼假白胡子,隔了十米,他已對她喊:“你穿這麼多。”她穿乳白色長風衣,從北緯39度到10度,她是過於防備,溫帶土著對赤道的威力總保留一點遲疑。他衝過來抱起了她,她抱女兒的姿勢,他總能跳起來,蹦起來,隨時隨地可以擁抱。她問他,沉不沉?

“你隻有我一半沉。”

“你多沉?”

“早上73公斤,睡前是74.6。”

“再等20年,等我死了,乾屍可能有你一半沉。”

“乾屍還是胖點好。”

這樣無休無止的無意義玩笑。剛上完埃及金字塔地理課的高中生,大概才會和18歲的戀人這樣沉迷。前往停車場的路上,他們手拉手,他有時故意往上揚一下,往後掣一下。25歲,他離他的18歲也剛過去7年。她像所有多少過了年紀的人,對年輕人的愛意感到受寵若驚。走到停車坪路燈下的車輛前,鼓手停下來,看車窗裡映出的兩人:“你真美。”剛離開那尺寸浮華,似乎造給猛獁象作戰場的巨大候機廳,走到停車坪,尺寸陡然變小,密密麻麻的車輛,是玩具尺寸的客機,轎車車窗裡,映她和他,一白一綠,也是玩具尺寸的兩樣季節,窄的冬,濃的夏,“6000塊的風衣當然美。”到了三十五歲往後,總格外需要硬挺的風衣,水泥似的,把內部隨著年齡逐漸軟囊的部分從外頭抹平抹直。她有時也忘了,她身體裡曾借住過一位維納斯。

上了車,她沒拒絕鼓手纏過來要吻。畢竟是他的25歲生日。需要很甜的蛋糕,很濃的□□。她在機場的衛生間裡,為不輸給他,漱口水、香水、口紅、粉底,老練迅速地運轉。她隻允許他吻到脖心,用手撐住他要更深鑽進去的肩,“先回酒店。”他不說話,半低著頭,帶有一種倔強的神色看她,那樣的丹鳳眼,笑意都本來倔強,何況他一心一意都是不甘,25歲,連親熱都可以這樣倔強,拍下來,簡直能演《基督山伯爵》。她隻得撓他腋下,撓得他笑著俯倒在她腿上。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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