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吃的不好,宋嘉書就準備獎勵自己一個回籠覺。
誰知覺也睡不好,她剛準備換睡覺的衣裳,外頭白霜就報:耿格格到了。
宋嘉書認命起身。
彆的格格她可以不見,但耿格格還真不行。
她病的這些日子,她的幼崽,未來的王牌,如今才五歲的愛新覺羅弘曆同學,就是在耿氏處混飯。
雍親王府裡的規矩,阿哥打小兒都跟著生母住。
不知道是不是四爺本人打小被養母養著,跟生母生疏的關係,也或許是雍親王府裡的孩子夭折太多的緣故,四爺並沒有按照宮裡的規矩,孩子出生三天,就把孩子從生母處抱走,而是允許生母親自照料到三歲。
三歲到六歲正式上書房前的這段時間,也隻需要白天晌午送到前院,跟著先生啟蒙,衣食起居仍舊在後院。
阿哥六歲後,才徹底搬到前院讀書騎射,跟著阿瑪學習怎麼做一個皇家的子孫,然也可以常回來請安。
可以說,在後世以冷漠狠心著稱的四爺,在這裡對兒子的養育問題上,絕對算是溫和了。
鈕祜祿氏打一開始風寒,就怕傳給兒子,就跟從前一般將弘曆送到了耿氏處,算來也十日未見兒子了。
耿氏生了五阿哥弘晝,跟弘曆就相差半歲,這兩個孩子從小一起長大。四爺大概是自己做不到,就要讓兒子們做到——金口玉言,嚴令兄弟們多相處,彼此手足和睦。彼此生母有不舒服的時候,都會送到另一方處。
從前年側福晉沒入府,鈕祜祿氏跟耿氏為了剩下的一個側福晉位置,麵和心不和的歲月裡,都經常按著四爺的吩咐把孩子送來送去,何況是現在。所以弘曆這幾日都住在耿氏的萃心院中,望眼欲穿等著親娘身子好起來。
為著孩子的緣故,宋嘉書也得起來熱情接待耿氏。
耿氏就府裡要整治下人之事,跟她展開了熱烈的探討。
說是探討,其實絕大多數是耿氏在說,宋嘉書捧著茶杯,認真聽情報。
耿氏是那種,就算沒人接茬,她也可以自行起承轉合說上一個時辰的人。
“雖說要整治下人,估計也整不到咱們頭上。福晉眼裡還有兩個二主子呢。”
耿氏豎起兩根手指頭:“李側福晉入府比福晉都早,從前得寵的時候連生四個,早些年爺不似現在般讓人捉摸不透,待李側福晉是明明白白的好——那時候府裡一半的管事權可在李側福晉那裡,這些年福晉到底沒將府裡整的鐵桶似的利索。”
“李側福晉有當知府的阿瑪,又有如今爺的長子,府裡福晉能知道的消息,李側福晉也絕不少。福晉心裡膈應著呢。”
“再就是如今懷著金寶貝的年側福晉,那更不必說。人家阿瑪是湖廣巡撫,正經的封疆大吏,兄長們也有出息,自己的模樣本事,又比當年李側福晉還強出去八條街了。”
“福晉還有空管咱們?你我院裡總共這麼七八個人,隻有兩三個內務府撥出來的宮女有規矩好使喚,彆的都是府裡一年年買的小丫頭,簡直是三分像人七分像鬼似的到處跑,沒規沒矩的,也值得福晉整治?”
“唉,所以說,就算咱們自己非要當根蔥,都沒人拿咱們蘸醬!”
耿氏這話半是酸楚苦澀,也有一半是認命的灑脫。
倒是宋嘉書聽耿氏這話,微微一笑:太好了,她如今首要任務就是苟,苟到最後就是勝利。
府裡就這八個人,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而她最想要的神通就是神隱。
如今看來,上頭一位正主,兩位副主正在神仙打架,她都不必渾水裡麵摸魚,隻需要渾水裡麵躺著當鹹魚即可。
這小日子,想想就美滋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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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氏在旁細細打量宋嘉書,略微挑了挑眉,心裡有點詫異:她來一趟,可不是單為了吐一吐苦水。
在她心裡,鈕祜祿姐姐這回也是著實吃了虧的。
從前瞧著這位鈕祜祿格格,也是個外頭軟和溫雅,實則內裡有骨頭有主意的,再不肯叫人看輕欺負了去。
可如今自己說出這樣喪氣塌台的話來,這位不但沒有不平之色,反而有些悠然自得似的。
難道真是像上回她告訴自己的,這一病把心氣都病沒了,覺得什麼都沒有好好活著,等著看兒子長大重要?
耿氏低頭撿了塊白糖糕掰碎了喂給窗下掛著的一對畫眉,等來等去也沒等到彆的話,見對麵的人竟真的隻是含著一抹淺笑坐在原地。
耿氏是急脾氣,也是如今兩人沒有利益衝突,還有點同舟共濟,索性直接問道:“姐姐這一病,怎麼還修成了神佛嗎?”
宋嘉書見她發問,便表示:“正是,這一病才發現,這世上沒有比弘曆更要緊的人了,旁的都罷了。”
未來的乾隆帝,十全老人,目前的弘曆寶寶,就是宋嘉書在這個世上最重要的人。
為了自己的後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