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傷心(2 / 2)

八爺放下這些惆悵,隻道:“十四在西藏一切也順利,隻是眼見得要入冬,隻怕拉薩城易守難攻。正好趁著這段時間養養兵馬,與將士們也再走的近些。等天氣回暖,隻怕最晚明年夏,此戰就能功成。”

九爺轉著杯子一笑:“是啊,當時老四裝個好哥哥的樣子,把十四推了出去,若是十四立下如此大功,不知道老四後不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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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宗親勳貴之家既然得了信,宮裡自然也聽聞雍親王府又夭折了一個孩子,康熙爺難免為兒子歎息感傷。

德妃這些日子也準備多念些經文,為這個還沒有見過麵的孫兒超度。

十一月康熙爺出巡塞外的時候,閒暇時也擔心四兒子的身子骨。想起上回他連失兩女那種支離憔悴,康熙爺就打發了兩三回侍衛回京,垂問雍親王狀態,還賞了兩回黃羊和麅子。

四爺被皇阿瑪這樣關注,也隻得打起精神來,向皇阿瑪遞謝恩折子,然後也關心皇阿瑪的身體。

皇上看了感慨:看看老四,自己難過成這樣,這孩子還關心我呢。

然後又寫折子回:放心吧,朕現在好的不得了,彆說走路啦,上馬都不用人扶,天天在院子裡放鷹,感覺重回了年輕啊!②

四爺接到這個折子真是百味雜陳:自己雖不敢盼著皇阿瑪明兒就過身,但說句大不孝的話,四爺是在等著皇上自然老去,安然離世的。結果老邁的親爹越活越精神,不足周歲的小兒子嘎嘣死了,這種事兒都找誰說理去。

他鬱悶的又去郊外和尚廟枯坐了兩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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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親王府。

宋嘉書已經半個多月沒見過年氏了。

自打福宜阿哥去了,年側福就病倒了,唯一出門的一次,是為著當日以下犯上推了福晉,去正院磕了個頭。

福晉自己是經過喪子事的,對年氏當時的失智也不追究了,隻是歎息:“回去好好調養,總會好的。”

年氏既然過來請罪,可見到底沒有傷心的死了心。能守著規矩禮節,就說明未曾放棄自己。

從福晉免了年側福晉請安後,東大院就閉門謝客。隻有四爺每日能去看看她,旁的人她一概不肯見,也不肯出門。

李氏就曾在請安的時候不陰不陽道:“要真傷心壞了,誰都不見也罷了,隻能挑著爺的麵見,倒讓人疑惑。”

福晉蹙眉:“六阿哥才去了不足一月,年氏自然傷心,你要體諒。”

李氏就淡淡回了一句:“阿哥沒了的心痛,妾也親身經曆過兩回,怎麼敢又怎麼能不體諒年側福晉。”

說起阿哥的夭折,福晉自然也不會快活。

請安隻能沒滋沒味的散了。

雍親王府就是一種陰陰沉沉的冷。

直到弘時的妾室鐘氏有孕,才算給府裡帶來一點好消息。

四爺甭管對弘時失不失望,但對於第一個孫輩,還是格外期待的,難得露出些笑臉,將弘時叫過去溫言說了幾句話。

又囑咐他道:“該早些有個嫡子,到底是嫡子更要緊些。”四爺拿自己的遺憾囑咐了一下弘時,弘時自動翻譯過來:嫡子更要緊,要是有了嫡子,阿瑪就要立我為世子!

懷著這份激動,弘時這邊謝過阿瑪,轉頭就往自家媳婦那裡去了,都來不及喝盞茶就問道:“你有了嗎?”直接給董鄂氏問蒙了。弄明白弘時的意思,董鄂氏鬨了個大紅臉:“爺說的什麼話,我嫁過來才不足三月……”

弘時理所當然:“鐘氏的孩子也不足三月啊。”

董鄂氏:……

這事兒不提還好,提起來她就犯堵:雍親王府三阿哥有個妾室的事兒她入門前就知道。這妾室比自己早入門近半年,要是早有了身子也罷,偏生算日子就是自己入門的時候,這位懷的孕,這份堵心就甭提了。

她剛做好嫡妻應該大度的心理建設,弘時就跟個推土機似的來了,把她的心理建設推了個一乾二淨。

董鄂氏深吸了一口氣才道:“鐘氏入府久些,伺候爺自然多些,此時福氣到了自然就有喜。”

她雖然努力把話說的得體,但到底還是十五歲的女孩,又在家裡嬌養慣了的,難免臉色還是有點僵。

弘時看了看董鄂氏的臉色,拉了她的手笑道:“唉,我不過多去兩趟鐘氏處,這有什麼可醋的?你要是跟她學些柔順和孝敬額娘,我保管來你這兒更多!”

董鄂氏險些氣背過去!

這一句話,弘時簡直給她扔了三個雷:她是正妻,怎麼能對一個妾室吃醋,豈不是嫉妒不容?!且福晉為弘時的嫡母,弘時居然能叫她跟一個妾室學著先去討好李氏!還要學點妾室的柔順!

這短短幾十個字殺傷力太強,董鄂氏頭暈目眩,一直不知從何辯駁起。

她,她怎麼沒發現弘時的腦回路異於常人呢!

弘時跟董鄂氏說過了‘貼心話’,見董鄂氏‘沉思不語’,就滿意的點點頭,從桌上拿了一塊糕點吃。

誰知還沒放到嘴裡,就聽董鄂氏起身怒道:“爺說的是什麼話!我,我是正妻,你居然叫我去學一個妾室的做派……”實在太委屈,眼圈都紅了。

弘時手裡的糕停在嘴邊,看著發火的董鄂氏愣了一下,然後也惱火起身:“人都說堂前教子背後教妻,你沒遇喜我都不曾當著人責怪你,還好聲好氣私下來教導你,你卻如此不識抬舉?這樣對著夫君吆三喝四的就是你董鄂氏的家教嗎?”

說完就走了,留下一個被氣死過去的董鄂氏。

董鄂氏帶進王府的乳娘王嬤嬤圍觀了全程,簡直要心疼死自家小姐了。她上前摟著嗚嗚哭泣的董鄂氏:“主兒彆哭壞了身子。”

董鄂氏反手抱住奶娘哭的更厲害了:“你也聽見了,他說的都是什麼話啊!”

王乳娘也要哭了。

她是奉夫人之命來伺候小姐的,勸著小姐做明白人的。可這阿哥爺糊塗到這個份上,小姐自己明白有啥用啊,越明白越受氣罷了!

董鄂氏痛哭了一陣子,又想到晨昏定省,晚上還得去福晉處,連哭都不敢再哭了,生怕把眼睛哭成個桃見不了人。

王乳娘看的心如刀割。

弘時這裡也氣的要命呢:他自覺為龍子鳳孫,除了阿瑪外,府裡誰不是捧著他?在他心裡,女人跪著奉承是常態,一旦站起來跟他分說道理,他就迷惑了,就憤怒了。

他不是個心裡存得住話的人,他腳下一拐,往西大院給自己額娘請安去了。

李氏正在有孫子的興頭上,讓人開小庫房,找補品給鐘氏呢,看兒子拉著一張臉來了,不由問道:“都要做阿瑪的人了,怎麼還不高興呢?”

弘時就把方才的話說了。

李氏本就不太喜歡董鄂氏,把兒子打發了,就讓高嬤嬤去叫董鄂氏過來。

董鄂氏這邊剛洗完臉,就接到李側福晉的傳喚,心裡一沉。

想著借有事先躲躲,西大院的高嬤嬤還催呢:“少福晉,請您這就跟老奴一並回去吧。”

董鄂氏心內涼涼吐槽:哪裡來的少福晉。若弘時是個世子,自己也能被稱呼一聲世子福晉,如今弘時就是個光頭皇孫,身上啥爵位也沒有。這一聲少福晉虧西大院的人有臉叫,她還沒臉答應呢。

彆看弘時瞧不上鐘氏的出身,董鄂氏家族當日接到指婚,也有點瞧不上弘時呢。

誰不知道,三家王府裡,隻有雍親王府沒請封世子。弘時雖是長子,也隻是庶長子,以董鄂氏的出身,嫁個宮裡年齡相配的皇子,或是旁的王府的嫡子世子都完全沒壓力,‘哐當’入了雍親王府嫁給弘時,她本身也不是多高興。

家裡隻勸她,說雍親王本人比其餘兩個王爺強,讓她看以後。

可如今就看弘時這個樣子,她還看啥以後啊,簡直是心灰意冷。

李氏看董鄂氏沉甸甸的麵色,心裡就老大不痛快,也教導了她幾句,見董鄂氏隻是咬牙沉默,一句軟話沒有,李氏也火了:“這也是你為人媳的道理,當真氣的我頭疼,還不出去!”

董鄂氏實在忍不住了,掉著眼淚走了。

西大院可不比弘時大婚後住的茂昌院牢靠,旁人很難探聽消息。李氏這一發作兒媳婦,三阿哥福晉哭著走了的事兒,很快就傳遍了後院。

福晉叫人送了兩斤上好的燕窩給董鄂氏,以作安慰。

也算是一種正大光明的挑撥——反正這婆媳倆關係也搖搖欲墜,不差這二斤燕窩。

宋嘉書聽聞後也詫異了:這都是什麼事兒啊!

滿人入關後,哪怕學了些嫡庶觀念,也學的不甚徹底,仍然保留了許多自己的特色。

比如滿人雖也認同嫡庶有彆,但大清宗室裡麵,對嫡出也不是那麼在乎。

比如恒親王府,嫡子尚在,但世子還是封給了庶長子。比如宮裡,縱觀大清,也總是庶子登基。

如此情勢,嫡庶之間必然摩擦甚大,誰服誰呢,正妻嫡出又怎麼樣,到時候走著瞧罷了。因此,世情就是女人為難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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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弘時對妻子也沒有多少愛護尊重,估計對妾室就更是隻等著對方跪著服侍。

待弘曆回凝心院的時候,宋嘉書準備借此給孩子灌輸一點尊重女性的思維。

先給兒子塞了個小金桔吃,然後起話引子:“弘曆,你知道你三哥要做阿瑪了嗎?”

弘曆點頭,不等宋嘉書繼續說,咽下口中金桔就開始訴苦:“額娘不知道,三哥這兩日抓著我說了許多三嫂的不是。我做弟弟的,如何能附和,隻能聽著。”

作者有話要說:  《清聖祖實錄》記載康熙形容八福晉:“胤禩素受製於妻……任其嫉妒行惡,是以胤禩迄今未生子

②:康熙五十八年十二月十一日 皇父親書諭旨:朕多年未曾如此氣色好,飲食睡眠平安不僅去除舊病,且自去年以來,未服用一付藥。腹業已不動,腿腳甚良好,上炕邁台階不必人扶,乘馬不用鐙,每日於院周圍放鷹。爾所差之人均已見之。感謝在2021-05-23 07:53:48~2021-05-24 08:03:3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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