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駕崩(2 / 2)

額宜蘇也見到弘皙阿哥出來了,卻不去給弘皙行禮,隻壓低聲音對弘曆道:“外麵霜雪重,還請阿哥入內歇息,隆科多大人有命,必要保阿哥您的安危!”

弘曆的眼睛收回來,落在額宜蘇被凍得有些泛紅卻十分堅定的麵容上。

彆說暢春園了,便是在紫禁城中,隆科多這個九門提督都是負責全麵安保的。若是有皇子謀逆,那額宜蘇這個隆科多的心腹必會去乾正事跟著平叛。如今這人卻被派來隻保護自己的安危,兼之方才額宜蘇一見他就跪了,這可是從沒有過的事情。

這樣突如其來的重視和恭敬。

弘曆幾乎要忍不住抬手按住自己狂跳的心:是阿瑪,當是阿瑪勝了!

這一夜,暢春園上下,沒有人再有半分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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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一夜的雍親王府,宋嘉書睡的很好。

且說宋嘉書的先知,有個比較大的問題:她知道曆史常識,知道康熙隻有六十一年,但令她苦惱的是,她不知道康熙爺的六十一年執政截止在哪一天。

於是從進了康熙六十一年,她就有些心神不寧。

自打弘曆進了宮後,隨著時間的推遲,她就越來越有種刀懸在頭上的感覺。

甚至有時候忍不住會想,要是自己就是那隻蝴蝶呢,要是因為自己摻和了弘曆的成長,以至於弘曆沒有變成曆史上康熙爺喜歡的那樣,皇位生了變動怎麼辦?

偏生她這個壓力還不能露出來。

於是到了後半年,白寧白南都發現,自家格格每回用晚點的時候,都不再喝水用湯了,而是直接喝酒,是真·拿酒當水喝。

兩人深深憂慮,覺得自打四阿哥入宮,格格思念過甚,以至於變成了個酒鬼。

對宋嘉書而言,喝酒卻隻是為了更好的入睡。

隻不過她酒量實在太好,而她的庫存裡頭高濃度的好酒有限,由不得她敞開喝,所以她隻能日常用米酒代替茶與水,用量來取勝,每日喝上幾碗,晚上略微帶點微醺之意,才好早早入睡。

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十三日的夜晚,宋嘉書仍舊是喝了酒睡的,這一夜睡的很香。

不單單是她,這一夜,整個雍親王府的後宅都沒有被驚動,都隻當是平靜的一晚。

且說這一夜,四爺恰好的睡在前院的。隆科多的人快馬加鞭,一刻不停從暢春園趕到雍親王府叩門,順利入了雍親王府。

四爺從被驚醒坐起,到帶人縱馬出府,總共沒用了一盞茶的時間——這時候,可不是好好收拾換衣裳的時候!

他帶了府裡的親衛長,而張有德和蘇培盛都被留在了府裡,按四爺的吩咐,守好府裡的門戶。

四爺又格外叮囑了不許提前驚動福晉和年氏李氏等人,尤其是弘時。

一切消息的傳遞都要等直到暢春園的事情塵埃落定才行,不能從自己家裡走漏了風聲甚至出了亂子,那才真是要命。

於是雍親王府的這一夜,似乎與往日的夜晚一樣風平浪靜。

唯有張有德跟蘇培盛兩個人,懸著一顆噗通噗通狂跳的心,睜著眼等天亮。

自家的主子,若能再進一步,他們這些奴才,也就是天底下最高的奴才了。但若是一個不慎退一步,主子是皇親貴胄或許還有命,奴才們定然是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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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宋嘉書撩起簾子,隻覺得雖沒點燈,屋裡也比往日亮堂許多。

果然,等她往窗邊一看,就見外麵一片茫茫雪色,映的屋裡都亮了。

“昨兒前半夜隻是小雪飄著,誰知後半夜下了好大的雪啊。”白寧遞上一杯飄著清香的紅茶:“今日也是怪了,要以往夜裡下了這樣大的雪,福晉早就派小太監們,各處說一聲免了請安,今日卻還不見人來。”

這樣的雪,主子們走著去請安,萬一滑一跤也不是鬨著玩的。福晉不是在這上頭苛待的人。

白南在旁倒熱水,笑嘻嘻道:“那就是福晉處有事兒要吩咐吧。”

然後又跟格格彙報:“昨晚起初雪還小,後半夜大起來,我特意叫小蘿卜把兔子都移到屋裡去了,格格放心。”

說完,卻見自家格格有點魂不守舍似的。

“格格?”

宋嘉書望著窗外:是啊,今早福晉怎麼沒有免了請安?

府裡近來並沒有大事——十月份的頒金節剛過去,如今隻是十一月半,又不忙著過年的事兒,正是有些空閒的時候。

府裡是沒事兒,那外頭呢?

直到白南叫了她兩聲,宋嘉書才回神,然後按著往日梳洗了,由白寧撐著傘,踩著雪往福晉處走去。

雪在腳底下發出“吱吱格格”地聲音,讓人有種奇異的快樂之感。

每次踩雪都會讓人覺得回到了小時候,隻需要單純的踩著雪蹦躂。隻是宋嘉書還沒快樂的走幾步,隻聽從二門的地方,傳來雲板之聲。

一聲,兩聲……

宋嘉書不需要去數了,因為這雲板聲層疊不斷,有遠有近,可見周圍的府邸都陸續叩響了府上的雲板。

能讓京中所有公侯王府一同敲響報喪雲板的事情,唯有一事——康熙帝駕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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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請安,到的人很全。

連懷有身孕,略有不適的年側福晉也堅持踩著雪到了。再有不舒服,也不能這會子不舒服,所有人都急於來福晉處,得到更確切一點的消息。

福晉臉色雖不是太好,但眼睛卻是明亮,氣度也是穩重。

見福晉這般穩如泰山的莊重,無論平日喜不喜歡福晉,甚至最厭福晉如李側福晉,都覺得自己心內有了些底氣和安心,俱是殷殷望著福晉。

福晉的眼睛,也一一掃過眾人。此時並不入座,就站著道:“今日雖有大雪,我卻沒有免了請安,就是為了當麵告訴你們,天有不測風雲,皇上駕崩了。你們都回去收拾自己屋裡的物件,不許有一點違喪儀之禮的地方。”

福晉說到皇上駕崩,還按著規矩禮數,露出悲痛來,拿帕子擦了擦眼角。

福晉正在作勢擦眼睛呢,而一聽皇上駕崩,本來就膽小的郭格格,便嚇得嗷一聲當真哭了出來。

眾人:……

福晉皺眉望過去,李側福晉直接罵道:“有哭的時候,你現在號喪什麼!”

這時候,哪裡顧得上先哭先帝啊,當然要先問新帝是誰啊。若是旁人,她們就該哭哭自己了。

李氏喝止住郭氏,然後繼續眼巴巴望著福晉。

福晉也不理會兩人,隻道:“收拾物件的時候,都把自己的東西理一理。待大行皇帝大殮後,梓宮便要安置到乾清宮,咱們得日日入宮守喪,等喪儀完畢就要搬入後宮,到時候在收拾,隻怕是來不及了。”

最後一句話,福晉雖然說得輕,但落在眾人耳中,仍舊是驚雷一般。

她們搬入後宮!

那也就是說,四爺為嗣皇帝!

年氏是最先反應過來的——這樣的大喜事,福晉為何不先說爺要登基,反而要隱晦的說,她們要準備搬入後宮之事。

也就是說,登基之事,還未徹底落在實處,以至於福晉不敢直說,隻得以妻妾搬家為隱喻。

年氏眉宇間就現出憂色。

果然福晉接著道:“遺詔未宣,咱們府裡如今便要一個穩字。”然後雷厲風行的表示,這幾日外頭都有侍衛守衛,不許任何人出府,連采買運輸都不成,更彆提各院裡想派人出去跟家裡人傳遞下消息。

所有人都要老老實實蹲在自己院中,直到宮裡安定了,需內外命婦進宮哭喪才能出門。

這回包括李氏在內,都表達了對福晉鐵腕政策的支持。

吃兩日不新鮮的菜蔬算什麼,府裡暫時缺少些使用又算什麼,隻要遺詔宣讀,爺登了基,這些都是小事兒。

宋嘉書坐在椅子上,說不上是什麼感觸,有一種觸摸曆史,卻又與曆史重疊的感覺。

福晉卻格外對她點了點頭道:“弘曆在宮裡,自當能平安,你且不要慌了神去。”

宋嘉書起身謝過福晉。

至此,眾人便散了。

都得先回屋裡去,換上喪服,收起所有色澤鮮豔的物件,然後加緊縫製來日哭喪的必備品,譬如膝蓋處要加厚縫上棉花的綢褲,譬如到時候恐哭不出來,要提前備好的熏淚小香囊。

這一回哭喪,比當日給太後哭喪又不同了:一來是皇帝駕崩,二來這回雍親王府的所有人,都會是彆人注目的焦點。

整個喪儀期間,雍親王府的女眷是絕不能出一點岔子的——新帝的後宮,居然在先帝的喪儀上舉止不當,那真是好說不好聽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上閣內諭》和《清世宗實錄》都可見,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十三日康熙帝駕崩之時,並沒有留下遺詔,而是先由隆科多口頭宣讀遺命,等到三天以後的十六日,康熙遺詔頒布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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