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熹妃的冊封禮,冊封使就是馬齊大人,當日其夫人也進宮來請安來著。
兩位夫人落座後,先謝過弘曆阿哥記得自家。
雖然隻是幾個石榴並不貴重,但富察一族在收到石榴後,還是集合全家三品以上的官員開了個小會,用自家龐大的人脈關係網弄清楚了弘曆阿哥送石榴的對象。
在知道四阿哥隻給帝後、宮裡長輩、怡親王、宮中兩位弟弟以及教導過他的老師們送了石榴後,富察一族都表示很滿意。
不結交權臣,隻跟著皇上行,行事重孝悌之道——可見哪怕搬入重華宮中,這半年的準太子生涯,也沒有讓四阿哥頭暈腦脹起來。
而他獨獨給富察氏送了石榴,也可見對妻族的看重,富察一族就更覺安心。
聯姻是件大事,正如先帝爺時瓜爾佳氏把女兒抵給太子爺,正如董鄂氏把女兒抵給曾經的三阿哥,都是當時看起來大有前程,結果最後賠的血本無歸的買賣,甚至連累的一家子幾十年都要低調做人。
希望他們富察氏這一回的聯姻,不會出錯。
男人們的心都是政治,相較之下,夫人們的心思就簡單多了。尤其是李榮保夫人,這次進宮,倒是更想問一問宮裡那位高格格的事兒。
這回宮裡送出來的除了石榴,還有這位高格格親手打的平安結。
這東西落在富察夫人的心裡就有兩層意思:若是四阿哥吩咐高格格做的,那便是四阿哥是個看重規矩的人,會讓宮中侍妾敬重福晉,是件極大的好事。
但若是這高格格自己想要送出來的,就是另一層意思了:那便是高氏可以左右四阿哥的行為,妾室可隨意往外遞東西,這簡直就是高氏的示威啊。
事關女兒的將來,富察夫人近來都有些睡不好。
今日給熹妃請安,富察夫人便忍不住要問一問。隻是她也不會直愣愣的就問,而是表示道謝之意,隻誇高格格的平安結打的好看,家中的姑娘們見了都喜歡之類的話。
宋嘉書便笑道:“如此便好,高氏原是打了六個的,還是弘曆命她奉給未來的福晉,她才又回去趕了兩個,湊了四對。之後還擔憂後一對做的粗糙,若是得知夫人誇讚,她必是高興的。”
富察夫人臉上的笑容就真切了好幾倍:“哪裡粗糙,實是好的不得了。”
待出了熹妃宮中,馬齊的夫人才忍不住對妯娌道:“要知你心裡還存著這事兒,我就不跟你來了。熹妃娘娘為人是和善,但其實看事極明白。你這樣拐著彎試探重華宮裡四阿哥侍妾的事兒,也不怕娘娘遷怒侄女,隻以為她還未進門就盯著妾室,是善妒呢。”
這給富察夫人愁的,又睡不著覺了。
這便是做母親的患得患失。
而宋嘉書其實沒把這件事當回事,還很理解:任誰知道自家女兒要嫁的夫君,忽然多了個出身不錯,長得又極美的妾室,也不能不擔憂的。主要是這愛新覺羅家的傳統還不咋地,多有為了寵妃破例的皇帝,富察夫人當然要擔心。
於是宋嘉書倒在幫皇後籌辦弘曆大婚典儀上更用心了些。
因忙於準備弘曆的婚事,便覺得時間過得特彆快。
似乎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雍正五年初,宋嘉書還覺得沒準備好,恍如在夢中的時候,弘曆就已經帶著富察氏來給自己請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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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察氏一進宮,便將高氏比了下去。
倒不是說高氏不好,而是高氏就是一個好人,一個快樂的小姑娘而已。
富察氏卻是一個嫡福晉的頂配版。
她的為人處世,她的人情往來,她的管束手段,實在是無可挑剔的。連著皇後都道,自己在富察氏這個年齡,都沒有這樣的定力和能為。
富察氏就像那種優等生:她生出來就是為了給人們設置一個所謂卓越的標準的。
宋嘉書便跟耿氏欣慰道:“從此重華宮中瑣事我再不必管了。”
耿氏卻有點悵然若失:“見富察氏這麼能乾,我就不由想到弘晝娶福晉後,事事也不用我來操心,還有點覺得難受呢。”
宋嘉書理解這種心情:後宮妃嬪旁無寄托,唯有兒子,過得如同一個單親母親一般。兒子要娶媳婦難免有點失落。
她便拿自己的心裡話安慰耿氏:“要這樣想,從此後享福的日子就來了。”
耿氏的擔憂,弘晝並不知道,他在富察氏進宮後,就去找皇上,不甚委婉的提出了要求:皇阿瑪當年給了四哥一個妾室。如今我還有半年就要大婚了,您看看,是不是還缺給我一個。
當場被皇上扔了個軟枕在身上:“朕瞧著倒是缺你一頓好板子!”
弘晝隻得帶著軟枕溜了。
回頭跟弘曆抱怨:“四哥,你知道嗎,皇阿瑪這人什麼都好,就是一點,脾氣不好。”
弘曆:……我看你也什麼都好,就一點,容易自己找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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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曆娶親後一月餘,又到了五月端陽時節。
因成婚便算是大人,再不是弘曆兒時一卷字,一磕頭就算禮了,從此重華宮三節兩壽的禮便都要正式備起來了。
今年重華宮備的禮便很是仔細。
且不但奉給皇上皇後,並宗親長輩、師長兄弟等,全都是不同的禮,均是妥帖。
及至到了端午的正日子,皇上於前朝受過群臣的禮,回後宮來吃家宴時,見了弘曆和富察氏雙雙上前請安,著實是一對璧人,也不由心中安定喜悅。
又見起身的時候,弘曆下意識就伸手想要扶富察氏一把,倒是富察氏念著在正式場合,還是自己起身了。
雖未曾攙扶,但少年夫妻兩人,還是有一瞬目光一觸,似乎都忘記是禦前了,兩人彼此就露出一個會心的笑容來。
皇上自覺在夫妻情分上差些頗為遺憾,所以此時見富察氏不但為人賢惠能掌家理事,且與弘曆夫妻之間融洽安和,皇上便覺得也十分安慰:給兒子選媳婦沒選錯!
越看弘曆與富察氏,越覺得當真是稱得上佳兒佳婦四字的。
於是這一晚,皇上懷著這樣頗為感慨的心情,回養心殿繼續勤奮工作了起來。
但很快,雍正爺就發現折子都批完了,手頭的事兒也都做完了,居然還有一點閒暇時光。
且說朝臣們也是很有眼力見的。
他們已經看明白了當今皇上的勞模屬性,深知不管是刮風還是下雨,逢年還是過節,隻要有折子,隻要有事情上奏,皇上就會點燈熬油的連夜回複,並且有時候還會把上折子的官員一起叫過來熬夜。
所以官員們這兩年已經自發的形成了,大的年節前後,儘量少找事這樣的默契。
隻要少上折子,皇上和官員們就都能過個好節,除非要命的大事,不然年節前後,官員們都會把手頭的事情壓一壓,不然就等著被彆人記恨吧。
於是忙完了工作的雍正帝,閒來無聊,想起今日佳兒佳婦的喜悅,便提筆寫了幅字準備送給兒子。
寫完後隻覺得自己欣賞頗為寂寥,便命蘇培盛宣熹妃。
若有人能跟他一起真心體會這份喜悅,必然是熹妃了。
而宋嘉書原本正在自己宮裡吃夜宵,卻不料皇上宣召。
如今她也是長輩了,兒子兒媳都在的家宴上,她也不能像過去一樣專注於用膳,專注到吃的多了,回去還得喝點消食的茶。如今在席上,她也隻是隨口對付兩口,旁的時間都在應酬說話。
故而回宮後,她就準備再剝一個八寶粽子來吃。
邊吃還邊囑咐白寧,將那幾個新餡料的粽子送給弘晝吃去。結果她這邊才吃了兩口,蘇培盛就到了。
宋嘉書隻好重新換過衣裳,往養心殿來。
一進門,皇上便招手:“過來看看朕寫給弘曆夫婦的字如何?”
宋嘉書來一看不由無語,原以為皇上贈給小夫妻倆的字,就算不是‘琴瑟和鳴’也該是‘舉案齊眉’之類的,誰料皇上寫的居然是“惟日孜孜,無敢逸豫”,竟是鼓勵弘晝孜孜不倦工作的。
宋嘉書:……
這幅字隻適合雍正爺掛在自己的床頭好不好。
且說皇上見熹妃穿了件家常的淡紫色的衣裳站在身側,恍然跟在雍親王府也沒區彆,不由道:“雖說兒子都娶親了,朕瞧著你,這十來年樣子倒是未有什麼改變。”
宋嘉書一笑,是啊,已經十年了。
她到這裡來,已經撕了十本日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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