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貴妃(1 / 2)

於鐘粹宮中,帝後二人爭執到後來,皇後卻忽然不肯再說。

需知,有時候對方不跟你繼續爭論,而是用一種陰陽怪氣的語調說‘你都對行了吧,我認錯’的時候,是更讓人憋氣的。

尤其是皇上的性格,跟曾靜這種反賊都得認真吵上三天,得看著對方心服口服才行。

何況是皇後。

偏生皇上再要理論帝後二人這些年,究竟是誰對誰錯,皇後就雙眼一閉‘暈’了過去,險些沒給皇上也憋暈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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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屏退下人後,赤雀就在門外守著,很是欣慰的與周嬤嬤道:“到底咱們娘娘才是正位中宮的皇後,皇上還是記掛的。娘娘這是心病,等皇上與娘娘開解了自然就好了。”

周嬤嬤也熱切點頭:“其實娘娘要是肯要謙貴人的小阿哥過來養,也是件疏散心腸的好事。”在她看來,便不是親生的,從小抱過來,養著養著就親了。

兩人還憧憬了下好日子在後頭。

臉上的笑還沒收,就見門扉霍然洞開,皇上麵色陰沉如暴雨將至一般從門內出來,眼角都不掃他們一下,直接拂袖而去離了鐘粹宮。

且說雍正爺此人是,我的好意一旦捧出來,對方就得以最正確的方式收下,不然就會覺得自己被深深辜負了。

一個被辜負的皇上,能做的事情可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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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嘉書此時卻正在因為皇上讓她打理後宮瑣事而有些煩躁。

現在她手下一堆賬目,都是內務府些老賬。是那等之前報給皇後過,但那程子恰逢皇後身子又不太好,就拖延了下來,等著這會子一並結算的賬。

又有頒金節前,各處皇莊送上來的無數豬羊雞鵝等三牲六畜需料理。

大約是趕著頒金節前,想要哄皇上高興,還有莊子送上一隻大白烏龜,以作祥瑞。

宋嘉書看著把烏龜畫的栩栩如生的圖,不免道:“這世人也實是雙標,若是個大白龜白鹿的,就奉為祥瑞,若是一隻大白豬就還要被宰了吃。”

白寧在旁邊邊笑邊給她倒消火的茶。娘娘清閒慣了,一下子要拾起亂了半年的宮務來,自然有些煩累。

而宋嘉書正在整理牲畜的冊子呢,蘇培盛忽然到了。

一進門就端著一張喜上眉梢,喜不自勝不可更喜的臉道:“奴才給熹妃娘娘道喜,皇上口諭,要封您為貴妃!待到明日,就讓禮部擬正式旨意,籌備冊封禮呢。”

宋嘉書:???

看著手裡還沒放下的祥瑞畫冊:難道世上真的有會顯靈的大白烏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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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冊封貴妃的旨意,對宮外的震動,比對宮內的大得多。

當然,宮裡本就沒多少妃嬪可震動也是原因之一:皇後病重,齊妃閉門不出,懋嬪長居圓明園,再有的妃嬪裡位份最高的裕嬪還是認定了跟著熹妃母子的。

然對宮外朝臣們來說,皇上此時冊立貴妃,基本就是公開立儲了。

皇後病重,皇上卻將熹妃升為貴妃,成為了宮裡位份最高的妃子,其心思若何,根本是昭然若揭。

富察氏一族麵上不顯,尤其是當著烏拉那拉氏一族麵上不能顯,但實則內心都要放煙火慶祝了。

待宋嘉書從震驚中醒過神來,便直接跟著蘇培盛往養心殿謝恩去了。

此時正是深秋時節,晴朗的天空顯得湛藍高遠,與夏日那種晴天時天空要壓下來一般的燦爛截然不同。

深秋時節的宮廷紅牆琉璃瓦,一貫是宋嘉書最喜歡看的,顯出一種彆樣的肅穆來。

蘇培盛跟在準貴妃身後,恭賀完了以後,也要尋些話出來拉關係。隻是帝後二人剛剛大吵一架這種說了要殺頭的話,蘇培盛也沒敢說,便將皇上旁的心意透漏一二:“娘娘瞧著宮裡的景致——皇上說,多少年都這般,總是不如圓明園又闊朗又清雅,想著過了頒金節,就再去圓明園呢,說不得在那裡過年也未可知。”

宋嘉書表示理解,圓明園是皇上自己二十餘年來,一點一滴雕琢出來的住處,比冷冰冰的紫禁城自然要更合他的心意。

隻是不知皇後病中能不能挪動。

待到了養心殿,蘇培盛先一溜煙進去通報,片刻後便又堆笑出來:“皇上等著娘娘呢。”

宋嘉書一進門便聞到一種濃鬱的藥味,還不是藥膳,就是純苦澀的中藥氣息。

她走近便見皇上正端著一隻白瓷碗“咕咚咕咚”灌藥。她原本都準備好的謝恩不由脫口變成了:“皇上,您不舒服嗎?怎麼忽然喝起了藥?”

皇上是剛被皇後噎了個好歹,正在喝解胸悶調氣理的藥,這會子見熹妃進門,竟連貴妃這樣的榮耀都先不提,下意識就先問自己是不是病了,心裡倒是一陣寬慰。

於是擺手道:“彆急,先坐了烤烤火吧,今日外頭冷。你放心朕無事,就是有些胸悶。”

蘇培盛是知道端倪的,在心裡默默補充一句:叫皇後娘娘氣的。

然後忙指揮小太監給熹妃娘娘搬椅子。

宋嘉書先沒坐,見皇上喝完藥後,苦的眉毛簡直要打結,就端上旁邊擱著的蜜餞拚盒。

皇上的脾氣有點彆扭,要是沒人端著‘求’他吃,他自己有時候就不拿蜜餞甜點吃,就這樣算了。

果然,見熹妃都已經捧了上來,皇上便露出一種‘也罷,朕就給你個麵子,勉為其難吃一點’的表情,然後才伸手拿了兩塊最甜的香梨。

宋嘉書也不知自己是怎麼想的,見紅木盒子裡,擺著整整齊齊四塊白的方瓷盤,碼著色澤明亮果脯,看個格外誘人,就也伸手拿了一塊杏乾吃了。

皇上見熹妃還就自己吃上了,就道:“這是太醫院送來隨藥吃的杏乾,做的酸酸甜甜的,倒比禦膳房送的還要好吃。”

宋嘉書也就點頭:“所以臣妾才忍不住拿了一個。”

皇上給她往前推了推:“拿吧。”

說完後,兩人忍不住相視一笑。

宋嘉書這才退後了兩步,在皇上跟前鄭重行禮道:“臣妾多謝皇上恩典。”

皇上伸手扶了一把:“起來吧,在朕心裡,你自擔得起貴妃。如今皇後病糊塗了,宮裡也該有一位貴妃當家理事。”

病糊塗了?宋嘉書是知道皇上去看皇後的,想是皇後娘娘病中說了什麼戳中了皇上的痛處?

那自己這個貴妃位怎麼來的,宋嘉書心裡也就明白了五分。

見皇上自己提起此事,宋嘉書就順著這話道:“皇上,皇後娘娘既然病著,臣妾的冊封禮便先不急讓禮部定日子吧,不好勞動皇後娘娘的。”

說完就見皇上搖頭:“朕都下旨於禮部了,何須更改,這原是她做皇後的本分。”

宋嘉書勸不動,隻得再次謝恩,心裡有些好奇,也不知皇後娘娘到底說了什麼,能把皇上氣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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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熹妃冊為熹貴妃的旨意一下,各宮妃嬪並內外命婦自然要入宮道賀。

耿氏依舊是第一個到的。她進門便堅持要行一個大禮,還道:“這都八年了,我見了姐姐從沒真正行過禮,如今姐姐要做貴妃了,快受我一個頭,從此後也是沒有了的。”

宋嘉書聽得簡直哭笑不得,就也不扶了,隻是製止耿氏:“等等先彆磕啊,我先上去坐下,不然受不完整!”

耿氏:……

兩人就此事笑過一回,耿氏才問道:“姐姐去給皇後娘娘磕頭了嗎?沒受她什麼言語吧?”皇上剛探望完皇後,趕著年前就非要立貴妃,這怎麼看怎麼是不給皇後顏麵。

在耿氏心裡,皇後娘娘可從不是個受氣的人。不能給皇上撒氣,還不能拿著嬪妃撒氣嗎?

宋嘉書搖搖頭:“皇後娘娘沒見我,隻讓周嬤嬤傳話給我,說是不急於此,待到冊封禮正日,再去行禮也不遲。”

耿氏冥思苦想:“這話是什麼意思啊?難道皇後娘娘的意思是此事要生變?還是她要向皇上出言阻攔此事?皇後娘娘對貴妃兩個字向來是有些過敏的。”

皇後不肯受準貴妃的磕頭,總覺得像是不承認似的。

宋嘉書一貫有一個寬心的法子,就是還沒發生的,但可能會發生的壞事,就先當不存在。

耿氏沒呆多久:“姐姐還要應付旁人呢,我就先走了。”

好在宋嘉書也無需應付太多人,就到了頒金節,頒金節過後,皇上直接帶著整個後宮往圓明園去。因太醫院院判也需跟著皇上走,故而連病中的皇後也一並跟到了圓明園。

宋嘉書還聽皇上說過:“朕瞧皇後底氣十足,可見病不嚴重,隻是自己心思重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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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圓明園後,居然連懋嬪都特意到了,隻說給熹貴妃娘娘道賀。

懋嬪是最早服侍皇上的,年紀比皇上和皇後娘娘還都大兩歲,因她多年未曾保養妝飾,自然露出一種時光逝去的年老來。

宋嘉書請她坐了,因每次管她叫一聲姐姐,懋嬪都要誠惶誠恐再起身一次,宋嘉書也就算了,隻是道:“聽說你最近身子也不太好,何苦又單獨來一趟。”

因當時懋嬪算是被發配到圓明園的,自然住的就很偏僻。

圓明園占地又大,從她的住所出發,無論到哪裡都是夠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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