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進酒06(1 / 2)

陸九思雙手捧著沙盤,連抱住江雲涯的時候也沒舍得撒手。隻因為歡喜抱了一眨眼的工夫,他就又將注意力放在了沙盤上。

“崔師弟,你看。”陸九思數著沙盤中的米粒,讓它們有節奏地搖晃,如同秋收麥浪,“納天地於方寸之內,橫四海於一念之間,就是如此了!”

崔折劍放下配劍,彎下腰,眯眼湊近看了看,讚許道:“師兄當真了不起,但……”但似乎眼前景況離納天地、橫四海還有些遙遠。

“千裡之行始於足下。小師叔已經邁出了第一步,想必離陣法大成也不遠了。”江雲涯順暢地接上了崔折劍的話,神情極為誠懇。

崔折劍看了他一眼,深覺自己不止是劍法不如江師兄,連為人處世也和對方相去遠矣。

陸師兄被測出是一竅不通的體質,心情約莫正失落著,此刻萬萬不可打擊他的信心,應當多加鼓勵才是。

自己就是個榆木腦袋,差點說出喪氣的話,多虧江師兄提醒,否則就闖了大禍了。

崔折劍緊了緊臉皮,預備正正經經地鼓勵道:“咳,師兄……”

“小師叔連教習在課上隨口說的話都記住了,可見不僅天資聰穎,和陣法之學亦頗為有緣。”江雲涯張口便來,“教習若是知道此事,也定是要交口稱讚的。”

崔折劍自愧弗如。

陸九思被他一語點醒:“我得趕緊把這事告訴先生。”

“這時已入夜,先生都回各自的竹舍歇下了,怎麼方便再去打擾?”江雲涯道。

崔折劍點頭認同:“靠近後山的莫愁林布有禁製,夜間不得輕易闖入,師兄若是著急,大可等到明日課後再去找先生請教。”

陸九思無法,隻能耐著性子把那枚沙盤翻來覆去地耍著玩。

次日一早,連雞都沒叫,他就蹬鞋下床,去後山竹舍找王教習。

“先生,先生,開門呐。”

陸九思叩了好久的門,竹舍主人沒出來應門,倒把住在近旁的教習驚出來了。

兩人在薄薄晨霧中一對上眼,那位教習轉身便把門關上了,仿佛避之不及,關門聲簡直震天響。關門時隱約還嘀咕了一句:“小兔崽子又來偷酒喝,我得看看我那壇千日醉藏好了沒……”

陸九思:“……”

怪不得覺得對方有些眼熟,原來是在丙舍教過他的教習。教了什麼他都忘了,就記得對方嗜好美酒,竹舍裡藏著的幾十壇陳釀味道都很不錯。

“怎麼了這是?”王教習推門而出,身上隻披了件外衣,一條麻布中褲鬆鬆垮垮,在看清來人是誰前還用手提了一下。

陸九思捧著沙盤在胸前道:“先生早。”

王教習哈欠連天:“早——”

他抬頭看了微微發亮的天際,反手便要把門合上。

陸九思眼疾手快的托起沙盤,頂住門縫,身子一矮,鑽進了屋中。

在王教習勃然大怒前,他先撥亮了屋裡的燭台,痛心疾首道:“先生,你在課上說過,祭酒大人已然成名,卻依舊勤修不綴,從不在雞鳴之後起身。這教訓弟子銘記在心,時時刻刻自醒。”

王教習:“……我還說過無課之日,莫在午時三刻前來找我,你聽進去了麼?”

“先生。”陸九思雙手捧起沙盤,注入一絲真氣,湊到對方眼前,“你看。”

王教習被擾了好夢,胸中氣悶,隨口嗤笑道:“看什麼?看你長得好看?咦?咦??”

他瞪大了雙眼,把陸九思推開,一手奪過沙盤。

沙盤甫一離開陸九思的雙手,原本在盤中整齊擺動的米粒就像被抽了筋扒了骨,齊齊無力地癱倒下去。

王教習:“誰讓你鬆手了!握住!”

陸九思沒和他計較,默默把手搭了回去。

“這……”王教習沉吟半晌,口氣急轉直下,故作平淡道,“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祭酒當年初識陣法,單憑隻言片語就布下了天風銀雨陣。你搗鼓出這麼點動靜,算得了什麼?”

陸九思道:“先生教訓的是。祭酒天縱之資,我等庸才當然比不上——我這算是入門了嗎?”

“當然。”

王教習順口應下了,才反應過來陸九思故意在話中急轉了個彎,好從他嘴裡騙出實話。他一不留神著了道,也沒法繼續端著架子裝下去,哼了一聲:“不過是小有天賦,尾巴就翹起來了。”

陣法之道,在於一個“借”字。

天地有靈氣,修士可借之,或納於體內,是為真氣,或納於劍中,便成劍氣。陣法卻是在天地之外,另造一方小天地,借天地靈氣養育之,在其中稱王稱霸,無法無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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