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九思又是想多看看對方的住處到底長什麼模樣,視線又不想離開對方,一時間忙不過來,隻恨自己沒多長雙眼睛。
“沒有打擾到你?”陸九思謹慎地問。
“我原本也要宴請澹台兄,現下不過是多添幾副碗筷罷了。”祭酒走到窗邊,揚起手招了招。
一隻紙鶴穿過窗欞,翩躚而入,停在他的手背。
那紙鶴渾身素白,翅尖灑著金箔,翻飛時身姿優雅,宛若活物。
陸九思看得有趣,很想問問這是什麼法術。
“這是妖族的千裡傳音術。”澹台千裡倚在竹椅中,懶懶從袖中取出一張箋紙。他雙指翻飛,不出多時便折出了隻模樣相仿的紙鶴,不過眉眼間不似先前那隻靈動,隻能算作粗具其形。
澹台千裡探出指尖,在紙鶴頭上一點,原本毫無生氣的紙鶴就撲騰了兩下翅膀,顫顫巍巍地從他手中飛了起來。
那紙鶴橫衝直撞地向陸九思飛來,將將要撞上他前,忽的懸停在空中。
“想學嗎?我教你。隻要——”紙鶴的長喙一開一合,吐出的卻是澹台千裡的聲音。
陸九思伸手捉住紙鶴,手指一緊,把它的長喙拗了下來。過了片刻,他又將那隻紙鶴揉作一團,當作廢紙塞進袖中。
陸九思:“不好意思,下手快了,沒注意力道。”
澹台千裡眯眼笑了笑,手指在幾案上一點,那隻還在撲騰的紙鶴便像是斷了提線的木偶,瞬間生氣全無。
“隻是個小法術,日後你們上封教習的課,他也會教的。”祭酒對眾人笑了笑,那點劍拔弩張的氛圍還沒成形便消散了。他抬起手背,貼著那隻灑金紙鶴的腦袋交代道:“來了三位新客,多備些飯菜。”
紙鶴尖尖的腦袋一點一點,好似真的用心在聽他的話。
問過眾人有沒有忌口後,他才輕輕摸了摸紙鶴的頭頂,任它乘風而起,飛出窗外。
半炷香後,一名紮著雙髻、眉眼討喜的小道童邁著短腿小跑進竹舍。
他雙手各托著一盤菜,因為走得急還喘著粗氣,一進屋便道:“大人,你就是心地太好了。這些來蹭飯吃的,讓我都打發了便是,為什麼次次都要留人用飯?”
他皺著眉頭較真道:“雖說學院後山也種了瓜果蔬菜,但我們是真滴會被吃窮的啊。”
祭酒笑著彎腰摸了摸他的腦袋,說:“記住了,下回不留那麼多人。”
小道童這才點了點頭,像是一家之主般招待眾人道:“既然大人發話了,你們就先坐下。我看看,這有一二三四……”
每數一個數,他短短的眉頭就皺得更緊,仿佛看到了自家祭酒被人騙吃騙喝、窮困潦倒的未來。
忽然間,他瞅到了一個熟人。
他們不久前才見過麵,彼此都還記得對方的樣貌。
陸九思挺喜歡這個替他解過圍的小道童的,彎了彎嘴角,俯下身看著對方道:“又見麵了啊。”
小道童盯著他看了半晌,嘴角忽的往下一撇。
陸九思疑惑道:“怎麼了?不高興了?”都說六月的天,孩子的臉,原來不是沒道理的。上回兩人見麵,明明都還挺開心的啊?
“大人!”小道童把手中的菜碟往桌案上一放,氣鼓鼓道,“你怎麼不早告訴我,讓我多做幾個菜?”
“我們是路過,剛來的。”沒想到這間竹舍居然是個小道童當家,祭酒真的是隨性得很了。陸九思有些好笑,替對方分辯道,“祭酒大人事先也不知道我們會來,沒法先告訴你,你不要生氣啦。”
他模樣生得好,對著小孩兒又頗有耐心,哄孩子向來很有一手,這回卻馬失前蹄了。
那小道童鼓著雙頰,雙手叉腰,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看著祭酒,道:“都怪你不早說!喜酒擺得那麼寒磣,旁人該笑話我啦。”
陸九思軟言軟語安慰道:“沒人會笑話你的……什麼酒?”
“小孩子胡鬨罷了。”祭酒笑了笑,伸手請眾人入座,“都先坐下。”
小道童不服氣道:“我才沒有胡鬨!是大人你說的,這次出關就要——唔唔。”他張著嘴,呀呀了兩聲,卻沒法再囫圇說出一句完整的話,急得胡亂揮著兩條短胳膊,像隻上躥下跳的猴兒。
可惜禁言的法術對一個小道童管用,卻管不住屋中另一隻大妖。
澹台千裡給自己斟了杯茶,笑道:“祭酒何必瞞著?這事也瞞不住。以你的身份,學院定然要當作頭等大事來操持。”
“屆時不知有多少修士,都盼著能吃上你的這桌喜酒呢。”
作者有話要說: 萬真的很難日,我有點意識不清了,醒來繼續。
謝謝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