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進酒13(1 / 2)

那叉竿好巧不巧, 正落在了陸九思的腦門上,和在藏書樓中撞到的地方左右相隔不過寸許,可謂是舊傷未愈, 又添新傷。

他踉蹌著退後了半步, 被江雲涯伸手扶住。

江雲涯一手扶著他的後背, 一手乾脆利落地射出道劍氣,將叉竿斬成兩截。

斷成兩截的竹竿骨碌碌地滾出一段距離, 撞到了崔折劍的鞋尖上。

崔折劍小心地抬起腳,避開竹竿,疑惑地問:“哪來的竿子?怎麼斷了?”他想了想, 要是讓這竹竿在地上滾著,興許會害人跌跤,便彎腰追出了一小段路。

“陸師兄, 這兩截……”崔折劍撿起兩截竹竿握在手中,正朝回走,忽見竹舍的正門從內打開,這間清雅住所的主人從屋中走了出來。

“祭、祭酒大人?”

崔折劍一時沒反應過來,為什麼他隻是跟著陸師兄和江師兄到處散心,就能撞見學院祭酒。

敬仰許久的人忽然出現在麵前, 他雙頰猛地漲紅,情不自禁想靠近對方,看到手中握著的兩截竹竿才羞愧止步。

“不是,不是我……”崔折劍心中大急,說話也變得磕巴起來。

祭酒在石階前停下步子, 看著他溫和道:“先把竿子放下,靠牆放著,就不會有人踩到了。”

崔折劍附和道:“大人的話太在理了!”

說完這一句,他又想擠出些誇讚的話,奈何胸中墨水有限,吭哧半日也沒能再憋出幾個字。他不由想道,祭酒大人當真是仙風道骨,他半天沒說話,對方也沒出聲催促啊。

等他打好腹稿,抬起頭來準備吱聲時,才發現祭酒根本沒有看著他。

崔折劍:“……”

“你來找我,是有事嗎?”祭酒輕聲問。

陸九思動作敏捷的捂住了額頭,用手掌擋住被敲出來的紅痕,應聲道:“嗯。”

對方的目光虛虛落在他身上,輕若清風,爽如朗月,讓他想起對方在藏書樓中替他擦藥時,手指帶來的也是一樣冰冰涼涼的觸感。

“你之前落了東西在藏書樓裡。”陸九思用另一隻手從懷中摸出那條素白綢帶,“正好我撿到了,就給你送過來。”

對方笑了笑,道:“有勞了。”

陸九思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如果當真為對方考慮,他就不該把這條綢帶拿出藏書樓。對方丟了東西,自然會回去找,他從中一作梗,反倒是折騰了。

他壯著膽子問道:“我替你係回去?”

對方沒說好,也沒說不好,陸九思就當他同意了。握在手中的綢帶瞬間像是變作了剪燭時迸出的燭花,燙得他指尖發麻。

這綢帶原先是係在對方雙眼上的。要和對方離得很近,才能把綢帶係回去。

他的手指會碰到對方的發絲,甚至會從那柔順的青絲中穿過。他的鼻息就落在對方領口,甚至會從衣衫的縫隙中鑽進頸側。

“小師叔,我來。”

江雲涯出手如電,在陸九思看清楚他的動作前就奪過了綢帶,腳下生風,繞到了祭酒身後。

他神情肅穆,不像是要順手替人係條綢帶,像是準備上戰場殺敵似的,肢體也極僵硬,手臂一抬,便將那條綢帶從祭酒的眼前繞了過去。

陸九思忙道:“輕一點。”

祭酒倒是笑得溫和,但他怕江雲涯動作粗暴,傷到對方。

江雲涯抿了抿嘴,指尖拈住綢帶,儘可能克製地、輕緩地把兩端合攏,利索地打了個結。做完這一切後,他立刻退開。

“小師叔,東西已經還了,我們是不是可以走了?”江雲涯兩眼巴巴地看著陸九思,“快到開飯的時辰了,我有些餓了。”

陸九思最招架不住他這種兩眼濕漉漉,滿是期待的目光,半是不舍半是遺憾道:“那……”他看著那綢帶係得不甚好,有些偏了,不知道祭酒能不能習慣。

祭酒伸手扶了扶綢帶,緩聲道:“不如在鄙舍用一頓飯,省得匆匆忙忙趕回去。你們意下如何呢?”

江雲涯不想答應。

陸九思不便作聲。

崔折劍最是痛快,心中鬱結一蕩而儘,想到能和祭酒大人同桌而食便脫口道:“好!!”

祭酒笑道:“請。”

幾人進了屋。

屋中布置十分清簡,正堂中隻有五六張竹椅,數張小幾,此外連些屏風、香爐、花插一類的擺設都沒有,空空蕩蕩。好在四下開窗,有窗外風光入眼,遠勝世間富貴人家滿牆滿屋的花鳥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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