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寒食覺得,自己偶爾也能挺有心機的。
正要笑,忽然胸口一痛,一口腥甜湧上喉頭。
紀寒食眼前一黑,卻硬生生給吞下去。
真是的,就他這個樣子……
就算忘記了小妖怪,有心想要娶彆人,可能也等不到這麼一天了吧?
***
月沼外圍。
地麵被天雷擊成一片焦土。白狼族伏兵橫屍一地、血流成河,狼太子抱頭慘叫,狀甚淒慘。
卻在幾乎昏厥之地,乎見地上隱隱白光,碎石微微懸起。
“回轉石……?!”白狼太子目眥欲裂。
那是回轉石!跟古籍上記載得一模一樣!這麼多年白狼王一直四處找尋,可他一直以為老狼王是老糊塗了、是瘋了……
那回轉石……真的在月沼!
月沼內,雲起山下。
無人一隅,山林之中一道法陣幽幽升起,耀目白光直衝天際。
籠罩著夏長澤守護陣法“雲蝕翳”陣眼,小太子的青焰熊熊如火,燃燒著神鏡枝枝蔓蔓如木的金光,源源不斷的仙法支撐著守護法陣固若金湯。
而如今,又偷偷多一道白光,三股力量交織四散,陣法流光溢彩,彙出一道長虹長驅而上。
上界,探虛之澤入口處。
“!!!”
雲雷起處,紅衣男子雷雲仙法突遭反噬,一對流瀲碧玉鉤狠狠晃了晃,拇指上的翠玉扳指更是倏然滾燙。
無比熟悉的力量,讓他眼眶瞬間血紅:“玄衍……?”
“嗬,六王爺,你這是怎麼了?身為雲錦上仙,半個多時辰的天雷,如何還奈何不得下界小小的一個妖村?”
身側不遠處,悠悠然一道慵懶的聲音,帶著森然煞氣。
問話的是一名黑衣男子,坐在一塊半裂的神像之上,腳底肆無忌憚地踏著神像手中權杖。
此人高目深鼻,一頭長發淩散,雖是英俊異常卻明顯一臉妖邪之相。周身黑火繚繞,令人望而生畏。
紅衣男子跪拜道:“魔尊大人,屬下無用。”
魔尊冷笑一聲,起身道:“既是如此無用,本座便來幫你一把!”
紅衣男子一驚:“尊上!”
“尊上,萬萬不可!下界濁氣深重,萬一天雷反噬定會有損尊上玉體,還是讓臨琅——”
“夏臨琅,”他話未說完,魔尊燃著黑焰的手已經狠狠捏起他的下巴,幽紫色的瞳中,躍動著一抹嗜血的瘋狂,“一年前,你當著我麵手刃雲錦太子、將他打落洪荒,結果卻是暗度陳倉,將那孩子偷藏到了妖界。”
“如今給你機會,叫你將功補過,你卻仍舊推三阻四、至今不舍肯手誅殺那餘孽,如此屢屢陽奉陰違,叫我還如何信你,如何信你護著的那些雲錦餘民能真心實意效忠魔界?”
夏臨琅:“……”
夏臨琅:“魔尊,千錯萬錯都是屬下的錯,屬下馬上便殺那餘孽,將功補過。”
“嗬,不必了。”魔尊眯起眼睛,冷哼了一聲。
“你雲錦的仙人,從來一個比一個會騙人。你既不舍得臟了手,本座便替你來。你隻在旁邊仔細看著就好,看看你一心護著那小太子,你的寶貝小侄兒,是如何粉身碎骨、魂飛魄散永不超生的!”
“你住手!”
白光閃過,隻見千絲萬縛從夏臨琅袖中射出,鋪天蓋地像魔尊襲去。一旁魔族手下驚慌拔劍,魔尊卻拂袖製止,露出森然冷笑。
“嗬,違逆我?就憑你?自不量力!”
確實自不量力,還未靠近魔尊,那席卷白光便已被黑火燒儘,而魔尊反手,一招血祭魔咒化成數條血龍,直直襲向夏臨琅。
夏臨琅卻隻是靜靜站在那處,沒有動,沒有躲閃。幾條血龍直直穿過身體,魔尊從他眼中看到一閃而過的光彩!
等等,他站的地方……
心道上當,已經太遲。
剩下的幾條血龍,擦著夏臨琅的肩、腿而過,狠狠撞開他身後的牆壁。牆壁之後,探虛之澤漆黑虛無的星光之中,隻聽一陣巨響。
黑暗中,迸出大量火星耀眼至極,方業神在兩節界之間的最後一點殘跡,於眼前轟然坍塌。
夏臨琅輕笑一聲,這才晃了晃身子倒下。
殘木遺跡,乃是如今上下界唯一的一絲聯係。
如今全部再次坍塌阻斷,這樣下屆的玄衍,長澤……從此又得以平安了。
月沼上空,原本血紅暗黑的天空,倏然腥風血雨收去,變回一片寂然
緩緩的,風動雲散,露出漫天繁星,一抹清冷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