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白拓明說。
有一刻他想說“是”, 同時又疑惑自己會有這種幼稚的念頭,很快把它戳破。
會哭著要糖吃的,除了被溺愛的孩子, 就隻有彆具用心的大人。無論哪一種, 白拓明自問都不是。
趙新月便鬆了口氣:“那就好。”
她把目光收回去。其實多看幾眼,大概能猜測得到,那傷口更像是某種動物的爪痕, 至於到底是什麼……那不屬於她應該關心的範疇。
趙新月重新推動了購物車,她再走幾步,為自己挑些零食。抬手去夠的時候,白拓明很自然地從身邊把車拖走,幫她推著。
微微錯愣之後,她也沒說什麼, 順手把剛拿的兩包薯片放入車籃。
“你給我的東西,我拚回去了。”白拓明推著車跟過來,在她身後低了低頭。
趙新月拿餅乾的手慢在半空,他說的是那片拚圖。
原本想扔掉它, 一念之間,她又從垃圾桶裡撿了回來。它既不屬於她, 也不該由她來處置。
拚回去了也好。她想。
這個世界上很少有人會喜歡不完整的東西, 當初偷走拚圖, 就是一個很貿然的舉動。現在它總算回到該回的地方了。
趙新月放下了餅乾,聽到白拓明還在問自己:“什麼時候拿走的?”
她想了想,對他說了句對不住。
“不是怪你,”白拓明放柔了聲音, 似乎是想讓她放輕鬆點, “我隻是問問, 想知道答案而已。”
給不了答案,趙新月隻說不記得了。
“不記得了嗎?”他若有所思。
趙新月索性不再回答,加快了腳步徑自走遠,男人推車追上。
自助結賬機前,她一個一個掃著碼,白拓明幫忙把東西拿出來,遞給她。
這時他才注意到,像是泡麵餅乾,她買的基本都是些保質期超長的垃圾食物,沒什麼新鮮果蔬。酸奶倒是有幾瓶,但一看就知道是那種添加劑很多,糖分超標的。
“這些東西要少吃。”白拓明幾乎是下意識說這句話。
趙新月抬起頭看看他,並不是很意外,如果不這麼說,反倒不是他了。
白拓明卻也在一刻之間有所醒悟,思考了一下,有些遲疑地改口:“偶爾吃一次,也不是不可以。”
她彆開了眼神,掃下最後一袋泡麵,掂了掂購物袋的重量。
“白先生,你不要勉強。”趙新月背對著人說。
“我不是在勉強,隻是有點不太習慣。”白拓明認真地道,“我這些天仔細想過你說的那些話……”
他想了很多,也想了很久,而她卻沒有耐心聽他把話說完。
一結完賬,就急匆匆地搶過了他準備提起的袋子:“抱歉,我要回家了。”
翻臉簡直比翻書還快。
白拓明馬上明白了過來,剛才還能和和氣氣地說話,隻是因為這個女人不想破壞購物計劃,想先把他穩住。他再一次感到,這個世界上毫無信任可言,任何人都不會是例外。
趙新月提著一大袋東西走出了超市,堅持不讓他幫忙,她正色說:“你不要再跟蹤我,我是說真的。”
她說話的同時,心情總帶些迷惑,剛才白拓明竟在陪自己逛超市,這場景實在是很詭異。
正好一輛空車駛來,趙新月招手就讓司機停下,動作利索地上車,一氣嗬成緊閉了車門。
被關在門外的人臉色不太好看,白拓明的眉頭皺起來,他上前敲了敲玻璃窗:“你起碼把我解除黑名單吧?”
趙新月讓司機快點走。
出租車留給白拓明一身尾氣,他後退幾步,忍住咳嗽,陰惻惻地瞪著它消失的方向。
一張傳單遞到了眼前。
“你好,請問有考注會的需要嗎?”伴隨個細細軟軟的聲音,白拓明抬頭,看清了來人。
一個學生模樣的小孩,身型乾瘦,穿著個顏色粉嫩的短棉襖,紮著馬尾辮,臉龐稚嫩,薄薄的齊劉海支棱在腦門上。
他接過,動作帶些遲鈍。
這似曾相識的畫麵。
幾年前,相似的冷天,他的車堵在繁華的鬨市街頭,有個呆頭呆腦的姑娘抱著疊傳單從商場裡走出來,麵容帶些沮喪,似乎是剛被保安勸離。
當她頂著寒風,經過自己的車前時,白拓明降下了車窗。
“啊。”女孩登時傻了一下,停住,“……是你。”這兩個字,還是張了好半天的嘴,才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