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新月在工位裡坐下,才遲鈍地想起,她剛才好像用錯了手指。
“小趙,”正發呆,格子間被敲了敲,溫葵趴在頭頂叫她,帶著一臉神秘,“中午準備吃什麼?”
趙新月還沒多想,溫葵笑起來,舉起個保溫袋:“我給你帶了便當。”
冬日裡的光照彌足珍貴,透過窗扇後的百葉照進來,投在堆滿文件的辦公桌上。
不知不覺,這樣的日子就又往前走了一天。
“最近發現,不管炒什麼,加點火鍋底料總不會出錯,這個辣炒魷魚,我老公就著它吃了三碗大米飯。”溫葵停下筷子,看埋頭吃飯的女孩,“怎麼樣,好吃嗎?”
趙新月安靜地點頭,垂眸將食物送入嘴裡,鼓動腮幫子咀嚼。她吃東西的模樣總是很投入,給人極大的成就感。
溫葵心滿意足地笑著說:“你吃慢點兒,裡麵有花椒,小心咬到了。”
她剛說完,就看到趙新月頓了一下。
“真咬到了?”溫葵一怔,體貼地把水杯推過來,女孩子卻慢慢搖了搖頭,撥動了筷子,繼續吃。
她正覺有些納罕,同事走過來提醒了聲:“小趙,外麵有人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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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拓明還在開視頻會議。
他大學裡讀著商科,把各種專業術語和複雜模型寫進隨堂作業的時候,不會想到,自己今後工作的常態之一,是在會上看不同的人吵架。
這一次稍嫌誇張,大概隔著條網線,就讓他們忘了自己身處什麼場合,兩個部門老總越吵越投入,在眾目睽睽之下哭起了鼻子。
白拓明煩不勝煩,公司凡具有些規模,派係鬥爭無法避免。但現實裡的勾心鬥角,往往直白粗暴,有彆於藝術作品中對商戰跌宕起伏的描寫,概括起來有些惡心,也比較低級。
他心不在焉聽著,不時分神,眼前飄過一些無關的事情。
不知道為什麼,他今天頻頻想到母親被門童刮花的那輛跑車,那扇可悲的車門。
工作人員的建議是整張門換掉,母親問了很多遍,可不可以補漆。
並非因為勤儉,她常有圈內聚會,購置了新車,迫不及待想開出去招搖。如果從原廠調貨,國際物流起碼要等一周之久,再加上維修的時間,她不是很喜歡漫長的等待。
“車門已經傷成這樣了,您能看到,表麵都是劃痕。其實內部結構也受到了點影響,就算重新做漆也不大可能恢複原來的樣子,您應該是不會滿意的。我們建議,還是換個新的,反正都是走保險流程,費用上沒太大區彆。”
4S店的員工耐心且詳細地解釋,母親天生有股傲慢的姿態,她一直懶懶地斜坐在沙發上,眯著雙美目,像是什麼都聽不進去。
臨走之前,她還是問了句:“要不你們試試看?”工作人員們非常無奈,仿佛一種必然結果,到最後車門還是換了。
白拓明持續神遊。
也是在那不久之後,母親向父親提出了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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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剛從紀城回來。”公司樓下的咖啡廳,律師端坐高腳椅上,微微一笑。
趙新月的臉頰泛起熱度,她本以為是哪個客戶來找自己,在見著林律師的前一刻,她嘴裡還塞著鼓囊囊的食物。
很狼狽。
好在,林高橋沒有過分注視她,他很隨意地喝了口咖啡,眺望落地窗外的街景。
“本來要去看道之,路上收到消息,封山了。”
趙新月聽到“封山”時有錯愣,心口用力跳了跳,早晨那一幕驚險的畫麵在腦海裡翻滾,像一場噩夢。
但與那場噩夢相比,有彆的更能剝奪她情緒的東西。她內心漸漸泛起酸楚。
趙新月很快恢複如常,雙手握著滾燙的紙杯,緩聲道:“我剛從那兒回來,見過道之。”
“是今天嗎?”林高橋略感訝異,笑著問道。
他還是把目光轉了過來,聚焦在她的眼睛,趙新月垂下臉,慢慢地跟他描述,昨天在療養院見到的那小女孩的樣子,避免提及白拓明。
趙新月沒抬過頭,不知道,律師的視線有灼人的溫度。
“其實我有個打算。”他認真地聽她說完,始終看著她,“想把道之從醫院裡接出來,讓她跟著我生活。”
聽到那句話,那對低垂的睫毛才迅速上抬,趙新月小心地問了句:“你是說真的嗎?”
她一直都認為,林道之可能真的不適合在療養院。但非親非故,趙新月隻能給予關心,沒有立場插手彆人的家務事。
“你也覺得這樣很好?”林高橋眸色深沉,那一刻,他揚起了唇角。
他在觀察她的反應,自始至終。
“趙小姐,不會介意帶著孩子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