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考研麼?也沒想過出國。”
尹助理再度轉過身,很是詫異,腦中回放那個淡得不能再淡的嗓音,她奇跡般都聽得很清楚。
“考過一次,失敗了。”她老實回答老板突來的關懷。至於出國,爸爸身體不太好,她隻想多陪陪他,確實沒想過那麼遠。
落地燈暖黃,白拓明的皮膚被染色,他麵容其實不似往日的冷峻。
他聲音忽然變得很輕柔:“可是你現在處在這個環境,會覺得很辛苦,可能他們還會因此看低你。”
“我其實不覺得有什麼關係,隻是擔心你不開……”白拓明說不完最後一個字,他已經發現,跟自己對話的這個人隻是尹助理。
尹助理奇怪地看著他。
“工作本來都是辛苦的呀。”尹助理樂觀地說,並糾正,“而且,還沒有人看低我,我是我們全家親戚的驕傲。”後半句話,她是小心翼翼地說的。
她隨後第一次見到白拓明笑了。
莫名的,能從中感覺到淡淡悲愁,尹助理未以為意。老板好像一直都是這樣古怪,帶點兒憂鬱的氣質。
“叫個人來,把這裡的東西打包弄走。”白拓明垂眸笑了有一會兒,才對她說。
並讓她去找樓下的經理,結賬退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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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道之發來信息,問要不要一起看新上映的電影。
趙新月本在整理客戶的資料,握著手機發起了呆,驚訝於林高橋的行動力。她意識到,林道之是真的出院了,不過才幾天的功夫。
“你出來了嗎?在跟舅舅生活?還習慣嗎?”趙新月一連發了三個問號。
林道之回了個“哼”的表情,沒像往常一樣反感提及律師:“還行吧。算他守信用,我本來以為跟我媽一樣是哄著我玩的。所以你看不看電影?”
趙新月一時忘了手裡的工作,看著那幾行短短的文字,輕笑。
周五的傍晚,她便準時打卡下班,早早擠入了晚高峰的人潮中。
趙新月在不知不覺之中,無條件地滿足林道之的每一個願望,沒察覺這來源於某種映射。她隻是有時會想,如果媛星也可以這樣,毫不顧忌地來找自己撒嬌就好了。
剛下了地鐵,女孩的電話就迫不及待打來:“到了嗎?到哪了?”
滬市很大,趙新月搬來數年,也不是每一個地方都熟悉。
她說了自己的大概位置,抬頭尋找商場的方向,眼見視線中一片混沌的雪白,在落日的餘暉下泛起金燦燦的顏色。
那頭的電話被另一個人要過:“你帶傘了嗎?在那裡等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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彆墅裡的閣樓上,白拓明又見到了那兩隻被關閉多時的小貓。
也許是因為有同伴在一起,加上經過了長時間的豢養,它們比想象中情緒穩定,就連抓了人的橘貓脾氣也變得溫順。白拓明走到近前,未見到明顯的抵觸反應。
在一種和平的氛圍之下,他投喂了它們一些金槍魚肉,兩隻小腦袋毛茸茸地聳動。白拓明隻無聲地看著,沒有伸手觸摸。
喂完,他便打開籠子,放走了它們。
貓是自由的動物,嗅到了風的氣息,立刻靈巧地奔出去,在地板上留下一串“咚咚”的聲響。
又下雪了。
沈煜站在院外,剛巧瞥見黃昏中的那對竄逃的身影,他瞬間產生種困惑,再轉頭便看到了白拓明,男人風輕雲淡地從彆墅大門走出來。
“白先生。”他立刻打開車門,迎上前。
他們準備出發去紀市。
在去高鐵站的路上,沈秘書例行彙報些投資方麵的進展,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白拓明主動提起了一件棘手的事:“那公寓。”
沈煜敏銳地領悟到,說的就是給趙新月準備的那套公寓。還交著定金,對方看在“白先生”的麵子上,寬容地讓他們暫時拖著。
“她實在不要,那就不要了吧。”而這時,白拓明說。
沈秘書消化了數秒,反應過來。
“那我……叫上法務去一趟,爭取把定金要回來,能挽回多少是多少。”
晶瑩的雪花掠過車窗,被車內暖氣消融,沿著窗框流淌。
白拓明淡聲說:“算了。”
沈秘書很快也變得淡然,前幾日得知酒店房間清退時,他隱隱猜到,遲早會有這麼一天。稍整了心緒,他又開始向上司說起公事。
“您前段時間身體原因不便應酬,最近行程就排得緊張了一點,等到紀市見過董事長……”沈秘書說到這裡微頓,發現了白拓明的漫不經心。
紅燈之下,那男人在看窗外定格的雪景,有一搭沒一搭的。而某個忽然之間,他目光驀地定格住,抬手搭向窗沿。
沈秘書不經意地跟著朝外麵看。
不遠外的街角,一對麵容模糊的年輕男女共撐著把傘走過來。在沈煜剛看清那女孩是誰的那一刻,司機驅動了車輪,迎著綠燈筆直開往前方,轉眼與他們擦身而過。
沈煜還沒明白過來是什麼情況,就聽到“咚”的一記悶聲,他愕然地回了頭。
片刻之前,才輕鬆說過“算了”的男人,此時用手掌死死地按住了車窗,極度惘然的目光直追到車身背後的遙遠儘處。
他脫口而出:“開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