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腳步在那一刻停頓。
沈秘書從某種程度上,跟他的老板有相似之處,他有理所當然的口吻,輕易勾起人的怒火。
“我和他之間的事,你了解多少,有什麼資格來評判?”趙新月立刻冷冷地回敬。
她說著話的同時,有穿著製服的騎手提了東西從他們身邊跑過去,趙新月忽然間又感覺有些氣虛。
她懷疑起人生,自己明明不喜歡跟人起爭執。然而,跟白拓明吵了好幾次架還不夠,現在還和他的秘書吵,大庭廣眾的。
反應到這一點,趙新月用力瞪了沈秘書一眼,不再多話,撇下他徑自回公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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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拓明這一次來紀城,沒有去見彆的人,隻跟董事長碰麵說了些話。
老爺子如今變得非常蒼老,頭發全白,皮膚薄得像層廢紙,能看得清下麵淺藍色的筋脈。不過,他的胃和肝腎都還算健康,他胃口不錯,能吃下很多東西,隻有些不致命的慢性病。
到了這個歲數,他並不愛感慨生命,或發表些人生哲理。他依舊清醒地跟白拓明說,那個跟了自己三十多年的會計,“人活糊塗了,忽然壞了。”已經送回了老家,他囑咐孫子不要過度信任身邊人。
老人的手有種砂紙般的觸感,略微顫抖,但擁有力量。白拓明坐車離開時想,他們家人普遍長壽,體格穩健,太爺爺煙不離手,照樣過了百歲才離世。
車在途中,沈秘書發來信息,說他去趙小姐的公司看過了,暫時沒有發現異常情況。
“好。”白拓明回複了他,眼前浮現出母親漠視一切的臉,她是很驕傲的性格,好惡多數不會埋藏太深。不知除她之外,是否還有誰也在暗中盯上了趙新月。
沈秘書接著側麵提起送餐被拒的事,那是意料之中,白拓明看著來來回回的幾句話,並無太大的波動。出了這趟遠門,也許算是一件正確的事,讓他暫時遠離了那些剪不斷理不亂的牽扯,他抽身退出來,整個人平靜了很多。
白拓明隻讓沈煜繼續送。
又過一會兒,那邊發來了張照片。
畫麵中是一個黑底鑲金的古樸禮盒,盒麵上浮著暗色花紋,富有設計感,在不起眼的地方印著眼熟的標誌。白拓明恍惚在哪裡見過類似標誌,問道:“這是什麼?”
沈秘書解釋,這是奧達給客戶的答謝大禮包,他才有了印象。秘書說,雖然他們沒有再續約,但是:“今年有過合作的每家客戶都有。”
“是她給你的?”白拓明下意識問道。
本著例行彙報的沈秘書沉默了一刻,告訴他不是,是奧達的另一個經理剛才送來的。
白拓明也隨即想了起來,趙新月的公司換了對接人,她早就不負責自己這邊的往來了。
他沒有發現,自己無意間又抱了些不切實際的想法,而當這種想法落空時,也令他不覺產生了微微不悅。
他說:“那你發給我乾嘛?”
車陡然顛簸了一下,讓這句話沒成功發出去,白拓明向窗外察看情況,大概是司機在緊急避讓車輛的時候,不小心讓輪胎碾壓了飛來的石子。
司機抱歉地說了句:“對不起,少爺。”
突來意外,白拓明從驚動中回神,沒責怪什麼,隻是注視了一會兒後視鏡裡遠走的車輛,便又低頭看向手機。
他把剛打出的字一一刪除,改成一貫的溫和口吻:“好,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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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新月後知後覺想起回複林高橋,已經是很久之後。她處理完客戶的問題,回到家準備睡覺時才發現,自己把人家晾了一天。
“對不起,我剛好來了工作,沒顧得上跟你說話。”她愧疚地告訴他。
已經是比較晚的時間,可能對方早就休息,趙新月懷著複雜心情發出留言,對著沉靜的屏幕發了會兒呆,想起應該答複他的邀約。
意外的,那邊卻顯示起了“正在輸入”,她的手指漸漸頓住,點了退格。
律師的打字速度很快,幾秒後,信息就發了過來:“沒關係,工作比較重要。”
趙新月看著,一時忘了自己原本要說什麼。
她趴在開了電熱毯的被窩裡,不知怎麼會想到深秋的時候,自己站在燈牌下等什麼人,那天是個冷天,記憶裡伴著濃濃的燒烤的味道。
而回到現實,眼前的對話框另一頭還在持續輸入:“我也經常有忙不過來的時候。彆擔心,實在抽不出空,那就等忙完這一陣子再說。”
隔著很短的間隙,林高橋又問她:“工作很辛苦嗎?哪天一起吃頓宵夜吧。”
“我有空的。”趙新月忙說,嘴角不覺彎動。
她發出這句,才收到他之後的那一條,頓了有一陣子,她繼續回複道:“可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