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棠當時從狗洞爬出來後,卻沒瞧見等在對麵的宋宴。
宋宴向來是風雨無阻地等在那兒,上午一次,下午一次,從沒有錯過白棠的時候。白棠心下慌亂,右眼皮也一直在跳,她隱隱感覺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不過很快便安慰自己應該隻是醫館或是宋娘子有事,所以宋宴才絆住了腳;再或者是他們想要在這個十五歲的生辰裡給自己個驚喜。
賽華佗的事對宋宴來說根本不算事,所以大概是宋娘子的病惡化了,於是白棠先去瞧了宋娘子。宋娘子整個人精神瞧著還不錯,問起宋宴卻說是一晚上沒回來,應該是在賽華佗那兒住下了。白棠心裡起疑,可卻麵上不顯,宋娘子說給白棠留了好東西,但此刻白棠的心思卻不在這上麵了,她搪塞道等找到了宋宴回來一起看。宋娘子急急忙忙地往她手裡塞了一個雞蛋,說是叫她路上吃,千萬彆叫宋宴瞧見了,否則定要搶去半個。
白棠笑著應了,一路走到醫藥鋪子,可是裡麵倒是沒幾個來問診的,隻是稀稀拉拉的有幾個人,賽華佗今日倒是沒吃酒,也不怎麼耍酒瘋了,隻不過是覷了白棠一眼便罷了。白棠耐心等了一會兒,卻瞧見收錢的是個眼生的小哥,瞧著麵黃肌瘦的,活像是餓了半個月的慘樣。白棠數著沒幾個人了便訕訕地走過去有一搭沒一搭地問道“你是新來的?”
那小哥被嚇了一跳,他那張沒什麼血色的臉也唰的一下漲紅了,一邊擺手,支吾了半天也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倒是賽華佗罕見地給他解了圍“打渝州城逃難來的,昨兒夜裡剛收的徒弟。你跟小宴子總是行蹤不定的,我又重新收了一個。”又衝著那小哥兒招呼到“陳晉,她今兒剛及笄,是個孩子,你不用怕。”賽華佗剛好給最後一位患者開了藥方,新收的陳晉手忙腳亂地看著藥方抓藥,白棠瞧著著急,便利索地替他抓了幾味。
“你真厲害。”陳晉結結巴巴地說。
“用不著你。”賽華佗連個正眼也不瞧白棠“陳晉呐,你要多練習,時間一長你能比她更熟練,用不著羨慕她。”
白棠沒好氣地說道“總之就是不收我是吧。明明我比小宴子識更多字,比新來的這個陳晉也更熟識藥材,我也更聰明!”
“你是女子。”賽華佗搖搖頭“我這醫術啊,傳男不傳女。”
白棠氣的怔在原處,她定定地瞅著賽華佗,一口氣堵在胸口處怎麼也順不出來,眼淚直在眼眶裡打轉,她寧可賽華佗說出些彆的理由來,但她也明白這種根深蒂固的思想是說不通的。於是她停了半晌又問道“小宴子去哪兒了?”
“是誰啊?”陳晉瞧著氣氛尷尬,又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你師兄。”賽華佗對著陳晉說道,又看向白棠“不知道他去哪兒了,昨天突然興致勃勃地熬了一大鍋解酒湯,然後推了個小車子出去賣了,結果一晚上沒回來。”
“我知道了。”白棠麵色凝重地往外頭走,正碰上來找她的小鈴鐺。小鈴鐺和柳兒都知道白棠在這外頭的落腳地,不是賽華佗這裡就是宋娘子那裡,久而久之也算熟門熟路。
小鈴鐺隻焦急地叫了一聲“姑娘,大娘子正急著找您。”就被白棠半拖半拽地拉走了,可那聲‘姑娘’卻正落在陳晉耳朵裡,白棠頭上的金釵也晃著他的眼睛。
陳晉開口問道“師父,剛那位姑娘可是汴京城裡大戶人家的姑娘?”
“不是。”賽華佗搖搖頭,手裡捏著一支珠釵,上麵的珍珠瞧著眼熟“她日子很苦。”陳晉點點頭也不再詢問了,隻低頭去認那些晦澀難懂的藥材。
這邊白棠跟小鈴鐺剛走出醫藥鋪子,就正聽見臨街的一戶人家在叫罵。
“不要臉的,”一個瘋婆子叫的震天響“你敢偷吃!一個丫頭,竟敢搶你弟弟的口糧。”她罵的那麼凶那麼狠,白棠和小鈴鐺趕到的時候,那婆子正將一個丫頭的一個耳刮子抽到地上,又將自己身邊所有能抓到的東西都摜在那丫頭身上,那丫頭躲避不急,披頭散發的也認不出樣貌。
“彆打了。”白棠瞧著心裡不忍,便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