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對不起啊…我…”白棠尷尬地支吾著解釋,卻在那玄色錦服之後,汴京獄前,瞧見了一大批家丁,便生生截住了話頭。
若是在白日,在汴京獄前來來往往的人便不會多,這等晦氣的地方躲都來不及,更彆說在這深更半夜,如此聲勢浩大的陣仗,便更覺詭異。白棠一開始以為是自己出府的事被白家知道了,所以大老遠的跑來抓她,但她透著月光瞧見那些家丁的臉都陌生的很,一顆心便放在肚子裡了。她眯縫著眼睛,有幾個家丁手裡拿著火把,火光映射下白棠在他們的腰牌處硬是瞧見一個‘蔣’字。白棠心裡明白,這是剛剛獄頭的家裡人來討說法了,在自己的地盤被人生生割了舌頭,一口氣想必是咽也咽不下。
白棠用手戳了戳活閻王的錦服,小聲說道“大人,他們是蔣家的人,為著剛剛的事來的。”
裴寂不置可否,無論是眼神還是腦子,他都比白棠可好太多,也早就看出這些家丁的來曆。他之所以站在這裡不動也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他現在不想把事情鬨大,他還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因為倘若被有心人知道他靖王裴寂來過這裡,細細探查之下恐怕會挖出他的真正意圖。
裴寂不動白棠也不動,白棠看不懂眼前這人的意思,明明剛剛還信口開河說什麼不配給他找麻煩來著,現在還是被嚇得連這個獄門也出不去。可是他們雖不出去,但也難免有眼尖之人瞧見了他們,於是從後頭的一輛馬車裡,下來一個婦人,那婦人跟蔣岐差不多年紀,四五十歲的樣子,很是有氣勢。
“傷我弟弟之人何在?敢做卻不敢當嗎!”那婦人原是蔣岐的阿姐“如今縮頭烏龜一般,難道我就沒有辦法?”
此前攔過白棠的幾個獄卒依然恪儘職守,好言相勸著,剛剛血腥的場麵還在他們眼前揮之不去,裡頭的那位一看就知道是個大人物,做事如此狠厲,可是上頭卻下了命令壓下此事。他們明顯是惹了不該惹的人了,此時自認倒黴也就是了,難道還非又要送上門去給他殺嗎?趁著獄卒在攔人的時候,裴寂從獄裡走了出去,白棠緊隨其後,一點大氣也不敢出。
哪料到那婦人竟是位有魄力的,她徑直叫手底下的家丁,一部分前去包圍,一部分與這些獄卒火拚。形勢一觸即發,兩邊的人打的不可開交,白棠不曾見過這樣的場麵,她一顆心仿佛要跳出嗓子眼,那些喊叫聲也吵得她心慌,慌亂之際她竟然發現自己居然抓著活閻王的手臂,如同抓著救命稻草一般。裴寂冷冷瞧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是在提醒她再不放手就會把她的手割下來。
“我…我不是故意的。”白棠哭喪著臉,她心裡很想放開手,可是彆說是手,現在她連腳都邁不開了,她甚至感覺麵前這活閻王正在拖著自己前進。
雖說是獄卒更加訓練有素,但是蔣家派來的家丁大概平素也是橫行慣了,一時間竟然不落下風。眼見著就要殺到他們麵前之際,從樹上唰的跳出之前的那個暗衛,將餘下的家丁都打落在地,大概是沒得了死命令,他下手極有分寸,並沒要了他們的性命。
這可能是蔣家人第一次吃到苦頭,也可能是她非要替自己弟弟爭一口氣,於是那婦人好似瘋了一般撲上來說道“到底是什麼人物,總也該說出來叫我知道知道。我弟弟縱然有天大的錯,可也自有官府管教,你們怎可動用私刑!”
“你還不配知道。”裴寂冷冷道,連一個眼神也不想給她,平素像這樣的人豈會到他眼前來礙眼,老早就被收拾掉了,他心裡隻覺煩悶。
“不過就是仗勢欺人!”那婦人哭天搶地,想來仍是心有不忿,便趁著裴寂掉頭的背影,狠狠衝了過去,她手中一把匕首,閃著寒光。
因為不設防,汴京獄卒們忙著收拾一地的血汙,暗衛離得太遠也沒有看清,裴寂更是不將如此婦人放在眼中的,隻有剛剛緩過神來的白棠瞧見了。白棠下意識地一把將裴寂推開,那婦人雖下了死手,但到底是沒幾分力氣的,那匕首隻是在白棠的手臂上,狠狠劃了一道。裴寂被白棠狠推了一下,剛要發作才發現身後的狀況,那婦人仍舊要撲上來補第二刀,但那把匕首還未觸到裴寂,便被他一腳踢飛了。
那婦人瞧見裴寂的臉色,此刻倒也有些怕了,但她仍然咒罵道“我弟弟乃是我家三代單傳,此事定要討個說法!我好不容易替他捐了官!”
“仗勢欺人的是你弟弟。”白棠捂著手臂,一張臉慘白,走到那婦人跟前“你弟弟在外如何行事難道你全然不知?聽獄卒說,他欺辱良家婦女並非一次兩次,那些女子難道不是爹生娘養的,被欺辱後又該如何自處?欺負比自己弱小的,就應當知道,總有一天,自己也當成為弱小的一方。今日我剛到此處,便被你弟弟出言侮辱,強迫不成便不分青紅皂白要將我陷入牢獄之中,倘若不曾遇見大人,我便是也要丟了清白與性命,如我這般的女子想來不會少,她們可曾討到過說法?”
“那是她們沒本事!”那婦人惡狠狠地說道。
“那今日沒本事的就是你。”白棠說道“如你所說,你自當認命才是!”
那婦人依然不輸氣勢“再說了,有什麼好人家的姑娘會到這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