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淮一直呆在屋子裡,眼睜睜瞧著裴越的馬車越走越遠。
顧韞走後,白棠將外頭的收尾工作交給宋宴跟陳晉,進屋來找燕淮。
“怎麼啦?”白棠搬了把椅子,一邊將藥膏細細塗在燕淮臉上,一邊問道“你不是說顧韞沒去過燕春樓,你躲什麼?難道是他帶來的那個去過?”
燕淮搖搖頭,白棠也不追問,這是女子間獨有的默契,燕淮等了很久才下定決心問道“過兩天的花魁大賽,你可不可以來瞧啊?”
“花魁大賽?”白棠搖搖頭“那裡不是隻有男子才能去嗎?彆為難我啦。”
燕淮拉著白棠的手點點頭“是,但是若我成功選上了本屆的花魁,便會身穿彩衣,頭頂花冠,乘著一匹白馬遊街,你可不可以到街上去看我?”她眨眨眼睛“人太多,我害怕。”
棠握了握燕淮的手“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我一定去。”
“還有最後一件事,妹妹,你替我取個名字吧。”燕淮笑笑“彆怪姐姐矯情,我想留著燕淮這個名字。我的家在一個叫淮安街的地方,那是我唯一乾淨的東西,以前我沒得選,彆人說叫我什麼就叫我什麼,可是這個‘淮’字如今我舍不得他們叫了。”
白棠第一次聽燕淮說心裡話,同為女子,她不得不真心可憐起燕淮來,於是她踱步想了許久,終於想到一個絕佳的名字。
“燕小釵,怎麼樣?”白棠將這三個字大喇喇寫在紙上,拿給燕淮瞧“我第一次見你,你就簪著一隻很誇張的銀釵,好看極了。聽人說,那是當朝一品送的。”
燕淮將這三個字謹慎地收在袖子裡,笑著說“我也覺得好,就叫這個吧。”
又待了好一會兒,白棠將燕淮臉上的藥膏洗淨,送她出了門。不知怎麼,瞧著燕淮坐上那頂軟轎,白棠突然覺得,這將是她最後一次,瞧見不施粉黛的燕淮。
燕淮的軟轎隱匿在黑暗中,她的仆從也從黑暗中現身。
“都準備好了嗎?”燕淮擺弄著她染紅的指甲。
“都已經準備好了,就是不確定能不能引出靖王。”
“他一定會去。”燕淮似笑非笑地說道“誘餌若是撒出去了,魚兒怎會不咬鉤呢?這些天想必靖王已經按捺不住了吧。”
“誘餌?”那仆從想了想仍猶豫著說道“可是白四姑娘畢竟年紀小……要不要叫他們隻稍微做做樣子,彆嚇壞了她。”
燕淮歎了口氣,但很快便恢複了冷靜,那雙眸子中射出冷冽的光“不,就叫他們動真格的,越真越好。”末了還加上一句“做的乾淨些,若是留下尾巴,會追著咬過來的。”
仆從領了命,便再次消失在黑暗之中了,燕淮將剛剛寫著她名字的紙條從袖口拿出來,很珍惜的摸了一會兒。
接著,五個細長的指頭很乾脆地攢在一起,那紙條變成很皺的一團。
被扔出車窗外,碾在車輪下,最後被風吹到馬蹄子下麵,踩成碎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