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宴此刻正背著白棠,可卻突然一陣困意襲來,這股沒來由的困意極其凶猛,他隻覺腦袋昏昏沉沉,他四下看去,覺得也許是人潮鼎沸,太過喧鬨所致,又因為他不想掃了白棠的興致,便咬著牙硬挺著。
白棠也覺得有些困倦,但她答應過燕淮,今日一定要在這裡看她的,所以便也沒說什麼,眼看著花魁大賽已經接近尾聲了,小販們推車上的東西也已經換過好幾輪了,她想著再挺一會兒,等看見了燕淮身騎白馬從這裡走過之後,再回白府。
兩個人誰也不提,但沒過一會兒卻全支撐不住了,宋宴發現的時候,白棠輕淺的呼吸已經輕輕拂過他的耳邊,吹的他耳朵紅紅的,他小心翼翼地叫了好幾聲棠棠,白棠隻是像隻柔軟的小貓一樣掛在他身上。於是他便逆著人流走出去,想要去一處寂靜的通風之地吹吹腦子,但他一抬腳就發現不對了,他的雙腿如同灌了鉛,踩在地上又軟綿綿的。
最讓他感到心慌的是,燕春樓附近人頭攢動,可他不知怎麼卻走到如此寂靜之地了,迎麵走過來幾個破皮無賴,他警覺地後退,又望向燕春樓之下熙攘的人群,可他們隻關注著樓上的一舉一動,沒一個會將眼神分給他們。
裴寂剛想同碧瓊一起回府,偶然將目光投回到街上,白棠跟宋宴已經不見了。
這本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裴寂麵上並無一點漣漪,但終究還是起了疑心,此時正值燕淮出場,正可謂繁燭暄照,美酒盈樽,台下眾人皆看直了眼。隻見麵前之人玉頸丹唇狐狸眼,楊柳細腰美人麵,水袖朱裙,步步生蓮,她臉上遮著一塊麵紗,影影綽綽的叫人看不清楚,便更覺心癢。一曲舞畢,又取了琵琶上台。哪個公子不想做她的幕上之賓,哪個官宦不想做她的裙下之臣?
這天仙一般的美人突然走到裴寂的這間雅室,在眾目睽睽之下,從麵紗之下的唇上抹下一點胭脂,蔥白的手指抹在裴寂的唇上,帶過來兩杯荔枝酒,狐狸眼睛輕輕一彎,頜首抬眉儘是風情,是挑逗也是挽留。
裴寂舉杯,與之共飲,這杯酒入口實在過於甜膩,叫他不由得皺皺眉頭,飲畢便立刻隨著碧瓊一起離開,踏上馬車回府。
哪料剛過街角,便瞧見剛剛不知所蹤的白棠,此刻正被幾個潑皮無賴纏住了,宋宴緊緊護著她,可是腳下卻越來越不穩,眼皮也慢慢睜不開。那幾個潑皮麵相凶狠地將白棠從宋宴身上扯下來,嫌他礙事,將宋宴踢到一邊去了。
可能是動靜實在太大,白棠的身子被很劇烈地晃了一下,手指磕在飛起的石頭上,刺痛感叫她清醒了一點,她睜開眼瞧去,宋宴的腦袋磕在石頭上,此刻已經流血不止,額上的鮮血隨著汗珠一起滾落,胸口起伏不定,他甚至都來不及擦掉血跡,隻是一味地撲上來,再被他們踢過去。
白棠後知後覺想到那碗最後飲下的牡丹花茶或許有問題,她喝的少些,所以此刻眼底仍有些清明;宋宴之前一直背著白棠,又正值夏季,太陽雖落了下去,可地上卻仍存著熱氣,所以他喝得多了些,此刻更是已經神誌不清。隻是殘存些不能睡著的意誌,仍在掙紮邊緣。
她撲在宋宴身前,將自己所有的銅板倒在地上“不知道在何處惹了幾位爺,幾位爺若是缺錢,小女這裡有一些銅板,若是還嫌不夠,我們可以回家去取。”
“我們不差錢,”為首的一個踢了踢那些銅板“小姑娘,今兒燕春樓我們進不去,不如你來給我們泄泄火。”
“幾位爺大概是吃醉了酒,一時沒想明白,這兒是汴京,乃是天子腳下,幾位最好不要碰我,我也是官宦人家的姑娘,若是動了我,隻怕過後不好收場。”白棠從頭上拿下一個簪子,見一個潑皮仍上前而來,便在他手上劃下很尖利的一道。
“爺就喜歡這性子烈的。”為首的那個將白棠手上的簪子打掉,很重地打了她一個巴掌,她的腦子嗡嗡響起來,她的衣帶也正在被解開。
“你們放手!”白棠腰間係著的玉佩此刻搖搖欲墜,慌亂間她下意識便脫口而出“我是靖王殿下的人,你們豈敢動我!”
此話一出,確實有些效果,幾個人被唬住了,均不敢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