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又問道“你倒是忘性快,廖北謙之前在你身上砸了那麼多銀子,這些天他沒去,也不見你著急。”
燕小釵抿了抿嘴唇“這就是殿下不懂了,做我們這行的,頂頂重要的是自身,而不是恩客,若是哪個恩客長時間不來便哭天抹淚的,就是我們不懂事了。”
“你們這種人,當真是無情。”
燕小釵倚在樹上,笑而不語。
裴寂的身影便從她的眼前晃過,很快便消失在她的視野裡了。
“難道誰生來,便是無情人嗎?”燕小釵自言自語地說道,笑著笑著眼角便落了一滴淚。
濟世堂裡,白棠此刻正在跟賽華佗爭論,她強烈要求賽華佗再教教她醫術,關於女子身體方麵的疾病,她想再親自給燕春樓裡的姑娘們看看,因為知道宋宴心粗,又礙著男女大防,很可能看不仔細。
“你!你說什麼!”賽華佗睜大了雙眼,他捂住白棠的嘴“說這等不知羞恥的話!要往哪去?燕春樓那種地方也是你去得的?”
“我為何去不得?我是去行醫,又不是去做彆的。”
“我不管你這等離經叛道之言,”賽華佗搖著腦袋“總之我的醫術,傳男不傳女。”
“為何隻有男子可做醫師,可做大夫,卻沒有女子做。”白棠說道“怎麼會是我離經叛道?難道女子就不會生病?生了病,又礙著男女大防,不敢請醫師,因為這世上的醫師都是男子,所以女子生了病便隻能拖著,小病變成了大病,大病就隻能等死不可?要我說,是你錯了,是這世道才離經叛道!”
“從古至今都如此,女子不可學醫,不可入仕途,不可拋頭露麵,天下從來如此,你難道還與這世道抗爭不可?”賽華佗拍著案板喊著“若是我說,你本不該生了這些心思,婚嫁之事如此,開藥堂之事如此,行醫之事亦是如此,你以為自己與男子沒什麼不同?殊不知這世道會吃了你!”這時恰好宋宴匆匆趕了回來,賽華佗便衝著他喊道“你趕緊帶了她走,走得遠遠的才好,隻是不許將我教你的醫術再教給她!”
白棠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宋宴扶著她,她又最後衝賽華佗放了狠話“天生萬物,也生男女,女子和男子本就沒有沒有什麼不同。月有圓缺,天有陰晴,總有一天連這世道也會變,你會知道你是錯的!我告訴你,我走了就不會再回來!”她氣得跺了跺腳,飛奔著跑了出去,眼淚灑了一臉。
白棠跑到白府,剛到後門,便像往常一樣要繞到前門去,卻看見幾個家丁,抬著一個卷著的草席,偷偷摸摸地不知道要往何處去,她不知怎的總覺得此事怪異,要扔什麼東西隻管大大方方扔就是。那些家丁她也瞧著眼生,她跟著那些家丁一路走,七拐八扭地重新回到了東街,越走越偏僻,走到了亂葬崗。
那草席被隨便地一拋,落在亂七八糟的屍體上。
“這也太晦氣了。”其中一個說道。
“是晦氣,剛來白府沒多久,就趕上這麼個事。”
“哎,還說什麼?誰不是為了兩個錢?”
“趕緊走吧,回去複命,劉嬤嬤等著回話呢。”
幾人唉聲歎氣的,突然一陣秋風刮起,從那草席中掉出一支簪子來,碰在地上,成了三截,其中一個膽大的趕忙去撿。
“你撿那東西乾嘛?一個丫鬟的東西,能值多少錢?”
“死都死了,這東西若是能值兩個錢,便拿去給我們哥幾個打點酒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