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前走,四海,往前走。”白棠將手放下,她站起身來,背對著裴寂,將四海往裴寂的反方向推了一把“無論聽見什麼聲音,都不要回頭。”
四海想要回過頭去看白棠,卻被她扭回了腦袋,於是他隻好一步一步走回那個破落的木架子中。
直到四海的身影徹底消失,白棠才回過頭去看裴寂,隔著幾步路的距離,她覺得這個人仍然和之前一樣,沒有絲毫長進。
“過來!”裴寂衝她招手。
他永遠是這樣,高高在上的,視人命如草芥,對待下層人如豬狗,白棠認為自己跟彆人略有不同,是他的玩物。
白棠一步一步,走到他麵前。
她細細瞧著他的眉眼,她的手拂過那雙粗糲的眉毛,再輕輕撫摸那雙幽暗的眼睛,手指輕點他高挑的鼻梁,最後停在他的唇角。
這張驚人絕世的麵容之下,藏著一個魔鬼。
而到此時此刻,她終於看膩了。
裴寂抓住白棠的手,將它緊緊握住,用有些質問的聲調問道“為什麼要跑?”
“因為我厭惡你。”
白棠頓了頓繼續說道“我親自挑選的親人,宋宴,宋娘子,甚至小鈴鐺……他們都是因為你,才各自喪命,我怎麼可能還跟你在一起?”
“自從認識你,我就沒過過一天的安生日子。”白棠甩開裴寂的手“是!汴京獄前你是救了我和宋宴,為著那點恩情我就算是還也還完了吧!”
“那些都是意外!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旦夕禍福。棠兒!你不能把所有的事都推在我身上!”
“就算沒有那些變故,我也不能你這樣的人在一起。”白棠直白地說道“我做不到。”
“我這樣的人……是什麼樣的人?”裴寂抓住白棠的手問道,他咳嗽了數聲,心裡很是不解。
“你給我的東西,金銀珠寶,手串金簪,衣食住行,這些都是怎麼來的?”白棠指了指那個木架子“他們為什麼在那兒躺著?他們連一個可以遮蔽風雨的地方都沒有,是因為誰?”
“可是你剛剛居然還威脅他?”白棠清澈見底的雙眼盯著裴寂“四海身上的傷是你打的吧?你為什麼可以欺負一個孩子?一個乞丐?一個本來就一無所有的人?”
“你也有過母親,他們的母親是被什麼奪走了生命,九泉之下看見自己的孩子居然仍被罪魁禍首欺辱,該是什麼滋味?”
裴寂從身上解下荷包,扔到那木架子周圍,白棠瞧見有一雙分不清是誰的手伸了出來,抓緊了那荷包,那荷包倏的一下不見了。
“這次可以了嗎?”
他解下荷包,並不是因為愧疚,而是因為不耐煩。
白棠覺得裴寂十分可笑,跟裴寂這樣的人說再多也是白扯,純粹浪費口舌而已,她也不願意再瞧裴寂的臉。
白棠沒再看裴寂一眼,她轉身就往外走去,她突然感到一陣失重感,裴寂將她整個人抱了起來,將她抱回到馬車上。
“你乾什麼!”白棠劇烈地掙紮著。
“彆動!”裴寂身子有些虛,他略微閉了閉眼睛來穩定心神,“棠兒,彆想跑,否則……我不太確定我會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