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明淺死了, 容世子不是不傷心的,更多的, 卻是害怕了。
那日他從水裡上來,還帶了一戳薛明淺的頭發,想也知道, 薛明淺當時得有多絕望。
容世子心中一怕, 便強迫著自己必須要把薛明淺忘了。
容家本欲上書廢了容釗的世子之位, 可是出事後, 容釗卻是聽話了許多。容家本就一個嫡子, 思慮再三, 終是再給了他一個機會。
薛家卻是糟了大殃了, 薛明淺這事辦得, 命丟了不說,還連累了薛家女兒的名聲。老太太氣的一病不起,二老爺也受儘了嘲諷。雖說容薛兩家對外撇清了關係, 說的是不慎落水, 但是大庭廣眾之下,見著的人可不少,容世子被救上來的時候,頭發上還纏著一圈薛小姐的秀發呢。傳言定是少不了的。
薛明淺一命嗚呼倒是沒事了,家裡小姐的名聲過了好幾年才慢慢被人忘了,好在她頭上兩個姐姐先前就嫁了出去,餘下幾個妹妹年紀不大,等幾年也等的起。
而容世子, 沒過兩年便成了親,娶了尚書家的嫡女,又納了兩房妾室,生了一大堆兒女,好不快活。也就偶爾會想起,曾經有個小姑娘為他死了。不過死了就死了,又沒成親,他也不可能為她守一輩子。好歹,他現在過的不錯便是了。
於是,薛明淺白白死了,容釗卻是沒有任何損失,心裡連一丁點位置都不曾再留給薛明淺了。
雲淺想明白劇情,躺在床上半天回不過神兒來。
要說她做了這麼多任務,去了這麼多世界,原主除了弱了點,多半很少有像薛明淺這麼拎不清的。叫她去死她就去死,也不考慮在這個生存背景下,餘下的薛家姐妹該怎麼活。雲淺甚至想晃晃她頭上的腦袋,聽聽有沒有水聲。
薛明淺的心願倒是簡單,就是不想白白去死。那倒好說,反正雲淺現在來也來了,彆說不白死了,肯定不會讓薛明淺死了就是。至於薛家眾人,她倒是沒想到薛明淺這個白眼狼倒是真沒放在心上。
她想著,總算睜開了眼。她現在來的這時候,正是薛明淺跳水被人救回來的時候,原主就是這天晚上斷的氣,如今她來了,便不用死了。
“姐兒,醒了?”
眼前這人便是周氏了,她大喜,回頭跟嬤嬤道:“快去瞧瞧太醫來沒來,好給姐兒看看。”
“我無礙了,”雲淺道,剛剛聽周氏和嬤嬤的對話,屋裡一大家子人都在氣頭上,“娘去使大夫即可。”
“那怎麼行?”周氏喜極而泣,都說姐兒不行了,她偏愛女兒,但又生不出來,膝下隻得這一個庶女,怎舍得不寵著她,可是到底這孩子叫她給寵壞了。
雲淺撐起身子,道:“我有勁的很,娘不如帶我去給祖母請安。”
“你好生歇著。”
雲淺笑道:“娘,祖母怕是惱了我了。我如今好容易醒了,爬也要爬到她麵前去請安。”
二太太是懂禮的,知道她的意思,便道:“那我陪你去。”
周氏給雲淺準備了小轎,雲淺卻沒坐,卸了釵環,穿著一身淡雅的服飾,跟著周氏去了上房。
雲淺剛進門,就直接跪了下去。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原主給她留了無數條後路,條條都是死路。
老太太正頭疼,使人給她揉著太陽穴,見著雲淺,好懸沒有把手中的杯子砸過去。這個孫女她曾經也是喜歡的,嬌俏可愛,然而如今她真的想問一句,害的全家不得安寧,害了家中那麼多姐妹,她怎麼就沒死!
不過剛剛才聽說她醒來的消息,轉眼就來了上房,老太太心中稍微舒坦了點,卻也隻是一丁點。
“二太太,你心中可有什麼章程?三姐兒可不得留在家中了。”
周氏一聽,眼圈就紅了,老太太的意思她明白,無非就是叫三姐兒剃了頭發去家廟裡做姑子。
“不若在家裡修一個佛堂,明淺還年幼。”周氏道。
老太太哼道:“她不剃發明誌,家裡的那麼多姑娘怎麼辦?”
周氏沉默了。
雲淺在器靈那借了幾股靈氣,頭總算是不暈了,見屋中下人都被使喚出去了,便道:“祖母,娘,我不想青燈古佛一輩子。”
“你還有臉說!”
“我以前腦子不清楚,這回跳一回水卻是清醒多了。鎮國公府這筆賬,我遲早要討回來。”
老太太忍不住笑了,笑她的不自量力,“你當咱們薛家有多大的能耐?鎮國公府現在不上門來要你的命,你當偷著笑了!”
“我可以跟你保證,有我在,薛家可重回當年輝煌,或許會更甚。”
老太太已然笑的直不起腰,指著周氏道:“我倒是不知道,你家這三姐兒有這麼大的能耐。這是跳水跳的腦子不好使了?當自己是鄉野田間的邪教娘子幾句話就唬住我了?”
老太太這些刻薄的話叫周氏難堪的很,雲淺卻怪不著她,她當初也是疼原主的,原主卻送了這麼大一份禮給她,不怪老太太心中恨不得原主去死。
雲淺磕了個頭,道:“我所說皆為真話,祖母與娘不知,我自小極為聰明,過目不忘。你們若不信,可叫家中先生出題來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