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一夜時間, 殿上的事就在京中傳遍了。
十六歲天才解元是假的,他從縣試一路作弊到鄉試,連皇帝都驚動了。學子們先前隻是懷疑, 現在卻是群情激奮了, 國子監的監生,京畿學院的學生,外地的學子,都聚集在了順天府衙前, 擊鼓鳴冤,要為自己討一個公道。
“吏部尚書的兒子, 怪不得能考至解元,嗬嗬。”
“太子爺英明, 要不是有太子爺查出來此事,我們怕是一輩子都被蒙在鼓裡了。”
“話說當初在大興, 這位解元可是當場做了一篇策論出來, 想來也是為了避開嫌疑故意鬨事的了。”
“偷雞不成蝕把米, 要不是鬨的那場事,如今也不會驚動聖上了。”
“聽說尚書大人以死明誌,呸,要我說, 他一家都該死。”
“聽說幾位大人昨夜都被帶走了,這件案子可是本朝最大的一次舞弊案了。想來,這位十六歲的解元公真的要留名千古了。”
薛景元站在人群中,嘴角輕輕的翹了翹, 又收了回來,他想笑,卻不得不忍著。家中這幾日多事,聽說二叔昨夜差點就死了,今日還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呢。
他在人群中聽了一會,轉身上了馬車回家。
大太太聽了薛景元的話,問道:“可是真的?”
“千真萬確,如今大家都在府衙擊鼓鳴冤,要官府給他們一個交待。”
“好啊,”大太太點點頭,笑道,“當初為了這件事他們還將你打了一頓,如今我倒要看看他們的下場。”
“娘,此事不要輕舉妄動,待官府出了結果再說。”薛景元想起之前,還心有餘悸。
“不能等了,傻孩子,科舉舞弊是大事,倘若這事坐實了,連你都抽不了身。就算咱們能苟活,留一條命,卻要為二房犯下的禍事背一輩子的罪名。”大太太嘴上雖這樣說,眉眼間卻全是笑意,她喚來站在門口的丫鬟,道:“你去鎮國公府請容夫人,就說是我請她來一趟。”
丫鬟有些猶豫,“先前老太太下了命令,不能再讓容夫人踏進府上半步。”
大太太怒目圓瞪,“我叫你去你就去!”
丫鬟隻好跑了。
大太太平日裡太過強勢,薛景元的媳婦向來不怎麼與她說話,此時坐在下首,慢悠悠的喝著茶。
大太太轉眼看向她,“大媳婦,過來,伺候我換身衣裳,咱們去上房找老太太。”
“娘,你要乾嘛?”薛景元被她嚇了一跳。
“分家。”大太太笑道。
上房裡,老太太和大老爺都被嚇了一跳,大老爺雖然心中也恨,但是完全沒想到分家這事,如今二弟還躺在床上,他就是想也不敢說出這樣的話來。
老太太氣的手腳發抖,道:“你個孽障!吃著好的時候不見你要分家,如今二房有難了你倒要分家了!”
大太太挺直腰背,道:“老太太,二房不是有難,二房是自找苦吃,技不如人便罷了,他卻科舉舞弊,是要拉著我們一起死嗎?你念著二房的好,也要想想我家中還有個待考的兒子,倘若他這罪名坐實了,我們景元的前程是不是也完蛋了?”
大老爺想著當初他還為這事打了兒子一頓,隻覺得後悔,心虛道:“你至少也等等,今日家中這麼亂……”
“等什麼等!再等下去咱們一家子的前程都完了!”
老太太氣極反笑,“即便分家了,你也是薛家人,莫非你是想讓我開宗祠,將你們逐出薛家?”
大太太道:“隻要分家,我必定能讓景元不受連累有一個好前程。”
大老爺依舊在猶豫,老太太是他的親娘,他是嫡子啊,庶子都沒叫著分家,他怎麼能傷親娘的心呢?但是景元是他兒子,兒子的前程毀了這輩子可就完了。
正膠著著,外麵小廝來報,聖上派了兩個人來將四少爺帶走了。
“是錦衣衛嗎?”老太太嚇得麵色慘白。
“是宮中侍衛,隻來了兩人,悄悄來的,從後門出去了。前門還聚集了不少學子在鬨事。”
老太太鬆了口氣,“隨他們鬨去。”
話音剛落,又有人來報,“鎮國公夫人來了,說是大太太請她來的。”
大太太昂首挺胸道:“分家必定要有族長在場,隻這事不能再拖了,我便請了容夫人來做個見證。”
老太太差點一口血噴了出來,大老爺沒說話,她便知道老大也是此意。
“好!好!”老太太道,“開宗祠!分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