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好的一起去死……(1 / 2)

皇帝沉下了臉, 默默看著雲淺。

鎮國公府好歹是公爵第一人, 好歹是太子的舅家,豈是她說想告便告?雖然勇氣可嘉, 但是不自量力。倘若薛閣老在世, 薛家與容家尚可一敵, 隻是如今, 薛家能入他眼的不過是薛景寧一人罷了。即便他與薛閣老關係再如何,他也不可能為了薛家去削掉太子的臂膀。

“薛氏, 鎮國公府乃國之肱骨,你甚言。”

雲淺抬起頭, 注視著皇帝,“民女敬佩鎮國公大人為國為民鞠躬儘瘁, 民女所告之人乃鎮國公容夫人。”

她說著落下了淚, “那毒是容夫人與薛大太太所下屬實,他們的命是命, 景寧的命便不是命了嗎?”

皇帝的心一緊,薛景寧是薛閣老唯一能扛起薛家的後人了啊。這兩年他也關注過薛家子弟的考試, 平平無奇。隻有薛景寧, 青出於藍。

此事一查便會知道,如此簡單的事, 大太太去薛家之前確實去過鎮國公府。自從那日那兩位官員帶著太醫去了薛家之後他便一直在關注這件事,這對薛家來說的確是無妄之災。鎮國公容夫人,那個蠢婦,他是真的很想問問鎮國公, 到底是如何管教老婆和兒子的。

皇帝轉了轉手中的扳指,此事不管,必定寒了薛家與天下學子甚至京中官員的心。

而且,鎮國公當真不知情嗎?太子當真不知情嗎?他想把鎮國公撇開沒錯,但是事實呢?

薛明淺告禦狀一事,京城上下必定全都知曉了。倘若她要告鎮國公上下,他必定不滿,即便處置了鎮國公府這一筆也會牢牢給薛家記著。但是她隻告了容夫人,還將鎮國公撇清,皇帝覺得有些惆悵,薛家此次確實是在刀尖上走了一遭,小姑娘一時之間想不開是正常的,罷了,大不了處置了鎮國公夫人,再寬慰寬慰太子。

“去,宣鎮國公容夫人與薛家大太太進宮,”皇帝想了想,又道,“秘宣,不要叫外人知情。”

……

雲淺從宮裡出來,她隻穿著軟底繡鞋,頭上釵環儘褪,一頭青絲披散在腦後。外麵冰天雪地的,她的雙足雙手早已凍的冰涼,她不怕冷,自然也可以讓自己不受凍。隻是她必定要做出來給皇帝看的,這是她的誠意。

這件事了了,確實了了。皇帝不會下旨降罪,也不會公告天下鎮國公夫人犯了何罪。但是,那本該她告這禦狀之人受的五十大鞭,全都加諸在了容夫人與大太太身上。

皇帝還親自下旨,讓她從佛堂出來,再不用受一世青燈古佛之苦了。

即便此事沒有公告天下,大家也知道,這次薛家告禦狀贏了。

雲淺剛出了宮門,周氏就從馬車上下來,將披風披在了她的身後,道:“凍壞了,趕緊上馬車。”

上了馬車,丫鬟又連忙將暖爐塞她手中。

周氏握住她的手,紅著眼圈道:“聖上可有為難你?”

雲淺搖搖頭。

周氏差點哭出來,“你是個好孩子,為了薛家,苦了你了。”

雲淺拿出絹子給周氏擦眼淚,道:“聖上下了旨意,女兒日後不必再待在佛堂了,即便是大太太,族中長老,也都奈何不了我。”

“當真?”周氏喜極而泣。

雲淺點了點頭。

……

卻說容夫人,被宣進宮中時本以為東窗事發,薛家要倒大黴了,隻是進了宮還不容她辯解,皇帝就賞了她鞭子。

雖說此事傳不到外麵去,但是容家必定都能知情。她與薛大太太一人二十五鞭,宮裡的刑罰都講究著力度與手段,這皮肉傷疼的她站都站不起來,卻傷不了根本。

如此,她便不能每日在佛前長跪了。容夫人牽掛著這事,沒想到,果然到了第二天她的頭疼就開始發作,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把容釗好一頓罵。她可不敢再罵薛家了,薛景寧那兩姐弟是她小覷了。

容釗束手束腳的回到家,跪在容夫人床前大哭。

容老夫人氣的差點撅了過去,知道兒媳婦在跪佛祖,她還當她學乖了。此事之後,就算外人都不知情,皇帝心中也會對鎮國公不滿。

老夫人想了又想,提筆給遠在江南的鎮國公寫了一封信,將京中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訴了他。

與信同去江南的,還有皇帝對太子源源不斷的賞賜。

鎮國公看到信時,整個人都傻眼了,回過神來,恨不得立刻快馬加鞭回到京城將逆子狠狠的打一頓,再一封休書將蠢婦逐出容家。

太子也接到了京中的秘信,見到鎮國公時不由冷笑,將秘信扔在了鎮國公腳下,“舅舅養了一個好兒子啊!”他話音一頓,繼續道:“本宮,也有一個好舅舅!”

鎮國公道:“臣教子無方,待臣回京之後,自請廢了他的世子之位。”

太子擺擺手,“那你便去,本宮這裡不需要你了。”

鎮國公一怔,太子在他麵前可從未用過本宮二字,道:“太子,江南險阻多,臣實在不放心您一人在這邊。”

太子猛地一拍桌子,怒道:“本宮早與你說了,此事荒唐至極,暫且擱置!你卻不將本宮的勸告放在眼裡,私自行動!”

鎮國公有苦說不出,“臣當日也是一口回絕了。”

太子冷笑,“沒你的首肯,容夫人與世子敢如此行事?你當本宮有那麼好騙?”

鎮國公知道此行一旦他獨回京中,大家都會知道他是太子的棄子。他與太子,必定是一體的,一旦分崩離析,那無數人將會想儘辦法隔絕他們,到時候,太子的勝算可真就小了。更何況,皇帝必定知道他與太子為何會鬨矛盾,到時候就真的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鎮國公道:“太子,請多為大局考慮,一旦臣回京,此事將再無轉圜的餘地。”

“你不要再威脅本宮!”太子氣的眼睛發綠,怒道,“你為本宮在京中找了多少的事?你可知現在那些人都如何嘲笑本宮?”

他隻要一想起秘信上說的那些事就恨不得將鎮國公砍頭示眾,說京中都在傳他是跳梁小醜,說他凡事都聽鎮國公的沒有頭腦,說皇上對他早已失望透頂,說他走投無路了這般荒唐的事都能拿出來對付薛家,簡直不堪大用。

隻要一想到那些話,太子都手腳發軟,他一旦失去了民心,就算是皇帝願意傳位給他,天下百姓也會反對啊。再說,科舉舞弊一案,父皇就已經對他失望了。這一次,怕是父皇對他已經不再有任何期望了?

鎮國公撿起秘信看了,搖了搖頭,歎道:“太子,此時你我皆不在京中,凡事不要隻看信上所說,皇上不也給您送來了無數賞賜嗎?”

太子苦笑,“是嗎?那是賞賜嗎?那是燙手山藥!依本宮看,那是他想等本宮回京後廢掉本宮,這些東西不過是他在那之前給本宮的一點甜頭罷了!”

“太子!稍安勿躁!不可著急。”

“你給本宮滾!”太子撿起鎮紙砸在鎮國公腳邊,“倘若不是你,本宮怎麼會落到今天這一步!太子本該是萬人朝賀,本宮卻是萬人嘲諷!”

鎮國公眼圈都快紅了,“太子……”

“滾!你若不滾,本宮就親自下旨斬你鎮國公府上滿門!”

鎮國公不可置信的看著太子,他自小便偏疼這位侄子,如今他竟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太子冷笑,“要不是你是本宮的舅舅,本宮真懷疑你是晉王派來本宮身邊的人。”

鎮國公隻覺自己的心沉到了海底,他這幾次確實決策失誤,但是他對太子同樣也助益良多啊,他居然那麼輕易就說出如此誅心的話。

“滾!”

鎮國公跪下磕頭,轉身離開了太子房間。

第二日,太子親下口諭,鎮國公在南邊不適,送他回京。

幕僚歎了口氣,對太子道:“太子衝動了,鎮國公一直忠於太子,連臣等都不敢與之相比。”

太子還在氣頭上,擺手,“忠又如何,倘若忠於本宮之人全都要來投奔本宮,難道本宮都要收了嗎?”

幕僚道:“秘信之事臣也看了,此事太子還需多加防備,畢竟太子不在京中,有人搗鬼也說不定。”

太子無語,隻能苦笑。秘信是他的親衛寫的,是他離京之前千叮萬囑更脅迫親衛必定要將京中任何大小事宜告訴他,一點都不要漏掉。

而且,將鎮國公送回去,確實是因為他生氣的緣故,更是因為他必須要與鎮國公府劃清界限了。此事若再被父皇算在他頭上,他真是哭都沒處哭了。

“罷了,將心放在江南。此次賑災,成效甚大,隻盼回京之後父皇能看在我賑災有功的份上忘了這些荒唐事。”

……

鎮國公被太子送回京中的消息很快就傳了回來,彆說晉王就連皇帝都歎了口氣,蠢兒子啊蠢兒子,為了將鎮國公撇出去,你老父親可是收買了不少人封了不少嘴啊,你居然自己將鎮國公送了回來。這樣,那大家豈不是多多少少能猜到薛明淺告禦狀一事跟你有關,就算沒你的事,這鍋你也必須背了。而且,薛家人隻怕心底也不會將太子從此事中摘出去了。

而且,他本是希望薛家兩邊都不沾的,如今,太子卻是親自將薛家推去了晉王那邊,出了這幾回事,薛家又怎會再忠於太子,太子即位之後,更不可能善待薛家。皇帝不停歎氣,兒子沒用,沒用啊。

晉王在府上哈哈大笑,心情好的不得了,去了薛府看薛景寧。

他被下人帶去了薛景寧的房中,道:“景寧,你這次確實是叫本王服了,居然敢用自己做餌。太子沒了鎮國公,那本王的勝算可真是大了不少。”

薛景寧比之前瘦了不少,大概是病中,臉色也不甚好,沙啞著嗓子道:“接下來,就看晉王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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