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匪哥……”顏老頭嘴唇動了動, 到底是沒再說什麼。
顏爻卿卻知道顏老頭怎麼想的，“我知道。爹覺得匪哥這回回來上坡村住著不走, 就是等咱們家出事, 到時候好出手幫忙的。匪哥是算計了，可若是沒有他, 咱們又能找誰呢……又怎能保證家裡就一點事情不會出呢……”
怎能保證冉老虎和冉老黑不回來找茬，又怎能保證沒了冉老虎還會有彆的王老虎、李老鼠等人不出現呢。
匪哥用的是陽謀，光明正大，根本解不了。
“狡辯。”顏老頭說了這麼句, 打發顏爻卿出來。後頭又跟辛氏說，“老五是聰慧，可要的東西太多了, 往後怕是要出事。”
辛氏拿著針線活上炕，盤腿坐在窗戶旁邊，一邊說 ：“老五要是不聰慧能拿捏的住黃四郎？那麼些銀子現在都在黃四郎手裡頭攥著, 老五要是沒有點本事能從他手裡拿出來用？要是老五叫黃四郎壓製住, 你不得更難受。”
“你個老婆子懂什麼。”顏老頭特地看了眼窗戶, 確定外麵沒有人了這才說，“那匪哥就是一頭狼……”
“那老五是兔子？”辛氏斜著眼睛看顏老頭, “老五可不是兔子。”
顏老頭不說話了, 過了許久才嘟噥道，“咱老五就是兔子。”
辛氏冷哼，乾脆不搭理顏老頭了。
顏家老五要是兔子，那匪哥也不是狼, 頂多算是長了尖牙利齒的兔子罷了。
*
菌菇醬作坊裡裡外外的都點了火堆烘烤，表麵時不時的還要潑些水，防止外麵烤乾了裡麵還沒乾。
原本這些活計顏爻卿是打算叫自家人忙活的，不過他行事大方，上屋頂這樣的大日子直接燒了殺豬菜叫大家吃，大家夥兒心裡頭都惦記著呢，便主動來幫忙。
人多乾活力量就是大，小半天功夫就整治的差不多，裡裡外外的都還幫忙收拾的乾乾淨淨，作坊直接就可以用了。
趁著天還沒黑顏爻卿特地去裡裡外外的看了看，把顏家後院豬圈的被褥等全都搬過來，黃四郎進屋鋪床，顏爻卿把專門買的鎖掛在大門上，等著黃四郎忙活完，正好天也黑了，兩個人就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家裡走。
路上也沒什麼人，這會子都在家裡等著吃飯呢。
倒是家家戶戶的煙囪都冒著青煙，有些人家燒的菜好吃，那股子香味直接從家裡飄出來，胡同裡都能聞得道。
顏爻卿吸吸鼻子，小聲道：“這家肯定是燒肉了，我都聞到味兒了。”
“是。”黃四郎也聞到了，又說，“放點菌菇醬肯定更好吃。”
“那是。”顏爻卿小聲道，“若是有肥肉炸點油出來，再舀一勺菌菇醬放上，那味道……”
那樣燒出來的肉沒有腥臊味，味道十分鮮美，微微有點鹹，最是下飯。不過要是能放一些菜一塊兒燒，那菜的味道必然也是鮮美無比，顏家這些日子基本都是這麼燒菜的，每回顏爻卿吃的都特彆多。
兩個人一邊說著話一邊進門，就聽到大房在五房屋裡又鬨了起來。
大房屋裡早就收拾妥當，顏文武和冉氏沒回來住，梅姐兒倒是回來了，自個兒占了一個炕腳。
顏爻卿進去看過，到是沒說什麼，顏文武和冉氏都不說什麼，他又如何越俎代庖，去多管閒事，到時候肯定是討不到好還得招惹一身腥。
“不去看看？”眼瞅著顏爻卿徑直去上房，黃四郎緊跟上來問。
“吃飯的時候再問。”顏爻卿無所謂道，“反正不會是好事。”
還真叫顏爻卿說中了。
等著吃飯的時候，辛氏先去五房屋裡給大房送吃食，見著冉大、冉二和梅姐兒都不去上房吃飯，就又給他們送了一次，最後才給顏文武送了點好克化的燙，這才回上房吃飯。
顏爻卿早就眼巴巴的等著了呢，飯桌上擺著的吃食全都是他愛吃的。
油脂渣熬的菜，湯油汪汪的，鹹鹽醃的小鹹菜，以前辛氏總是放很多鹽，那麼一小罐子能吃好幾個月，還是顏爻卿說少放點鹽，醃個七八天就直接吃，吃完了再醃就是了，要是心疼鹽那他負責買鹽就是了。
辛氏哪能讓顏爻卿買鹽，倒也聽了顏爻卿的話，少放了些鹽醃了一回。
菜是外麵地裡就有的，要多少有多少，也就是放點鹽，再加一點點彆的香料，七八天功夫就能吃。
醃菜口感十分清脆爽口，顏爻卿一頓飯能吃小半碗，要不是實在是有點鹹，他還能吃的更多。
“行了，吃飯吧。 ”辛氏說著就瞪了顏爻卿一眼。
自從跟黃四郎成親以後 ，顏爻卿的毛病就多了起來，先是菌菇醬不放到一起，每個人用樹葉盛一點，一頓飯就那麼點兒，吃完也就沒了，每回劉哥兒都捏著樹葉舔，跟野人似的。
後來顏爻卿專門弄了大木勺、大鏟子，說是黃四郎雕的，放桌子上大家夥兒都用，不允許桌上的菜伸筷子，誰想吃了用木勺、大鏟子的自個兒鏟一些到自己碗裡吃。
一開始家裡頭人都不習慣，可也沒有敢跟顏爻卿對著乾的，弄到現在硬生生的都習慣了。
不過這樣一來要洗刷的鍋碗瓢盆的就多了許多，辛氏就是為了這個瞪顏爻卿呢。
顏爻卿嘿嘿笑，就問 ：“老大那邊又怎麼了？天天折騰些事兒。”
“還不是你搬去作坊那邊住，老大急了。”顏文宇拿著大勺子，端著碗給自己舀菜，旁邊寧哥兒也端著碗湊過來叫他幫忙，“我下午過去老大那邊幫忙的時候順嘴提了句，老大這才知道，先前老大都還不知道呢。”
顏爻卿要去作坊那邊臨時住些日子，這事兒早就說過了，偏偏顏家兄弟都沒跟顏文武說，大房屋裡的冉氏和梅姐兒都知道這個事兒，也是一樣沒說。
“老大想搬回來，大嫂不讓。”顏文宇就說，“鬨騰著呢。”
“這是要占了五房的屋？”顏爻卿端著碗拿著大鏟子給自己鏟燉菜，順手又拿了個粗麵餅子，估摸著自個兒還能吃一半，就掰開，另外一半遞給黃四郎，“大嫂咋想的？”
“大嫂肚子裡不是揣了一個？這是為了孩子做打算呢。”小辛氏瞥了眼顏爻卿就說，“往後孩子大了總不能還跟爹娘一塊兒住在炕上，得有地兒才行。”
顏家人口本來就多，現在不早做打算以後還真就沒地方住了。
辛氏瞪了小辛氏一眼，“彆打那樣的心思，哪房的屋就是哪房的，誰也拿不走。回頭我去跟老大說說，叫他搬回來，總是住在五房屋裡也不是那麼回事。老五，回頭你就搬回來住，彆住外麵。”
“成。”顏爻卿嘴上答應著，心裡頭卻不這麼想。
冉氏之所以打定主意要占五房的屋，怕就是覺得他是個小哥兒，按理說應該跟著黃四郎去黃家過日子的，這顏家的屋子原本就不應該是他的。小辛氏之所以敢這麼提出來，不也是因為這個。
村裡村外的小哥兒成親大都是跟著漢子過日子，可也不是沒有漢子跟哥兒一塊過日子的，原本就都是男人，這方麵其實沒多少講究，但真要講究起來，也沒人會說什麼。
顏爻卿反正是不會把屋子給大房，就衝著冉氏那個樣兒他就不可能點頭。
吃完了飯顏爻卿就在上房門口等著，要跟黃四郎一塊兒去作坊那邊睡覺。
顏文宇跑到院子裡衝著顏爻卿擠眉弄眼的，等著顏爻卿和黃四郎出來，就趕忙跟上，到了外麵沒人的地兒才低聲道：“老五，寧哥兒叫我來問問你，那十兩銀子到底這麼辦。”
“咋了？”顏爻卿一直記著呢，隻不過還沒想好處理的法子。
“大嫂偷摸找寧哥兒了，想要把銀子要回去。”顏文宇就說，“說是那銀子本來就是大房的，眼瞅著孩子快要出生了，大嫂準備拿銀子去買些好一點的布匹給孩子縫小衣裳……”
顏爻卿就笑起來，“咋？生孩子不生孩子的，跟彆人的銀錢有什麼關係？那十兩銀子究竟是不是大房的，老大和大嫂心裡頭沒點數？這怕是大嫂瞞著老大來要的，是想著偷摸把銀錢用了，到時候老大也不好說什麼吧？”
“那可不就是那樣。”顏文宇點頭，他也是這麼想的，“老大現在不能出屋，是兩眼一抹黑，外麵什麼事都不知道了。”
好些個事要不是顏家兄弟去幫忙的時候提兩句，顏文武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就連顏爻卿建作坊這麼大的事兒，要不是顏家兄弟去說，顏文武也還是不知道。
“成吧，到底是十兩銀子，總是這麼不上不下的也不好。”顏爻卿說著就往回走，“跟爹娘說說，這十兩銀子到底咋辦。”
“反正是不能給大嫂。”顏文宇板著臉道。
重新去而複返，顏爻卿直接去了上房，顏文宇叫上顏文田和顏文田，連帶著小辛氏和劉哥兒、寧哥兒也都來了，滿滿當當的幾乎塞滿整個上房。
顏爻卿就把事情說了一遍，“大嫂給我置辦喜服的紅布都還在，根本是半點都沒用，現在就在我屋裡呢。當初娘給大嫂二十五兩銀子置辦喜服，大嫂說全都用了，一文錢沒剩下，可現在縫喜服的紅布還在，銀子也還剩下十兩，那十五兩銀子是怎麼給我和黃四郎縫的那麼好的喜服？”
顏家幾口子人都麵麵相覷，都想不通。
辛氏早就知道這個事兒，隻是沒想到顏爻卿忽然挑明了，叫大家夥兒都知道這件事了，她便問顏爻卿，“老五，這是咋回事？”
“是大嫂惦記著那十兩銀子，我眼瞅著不說明白不行了，這才叫你們都來說清楚這個事兒。”顏爻卿也很無奈，“我給大房留著麵子呢，可大嫂怎麼乾的呢？偷摸的逼著寧哥兒拿銀子，說是要給未出世的孩子縫小衣裳，你說這個銀子寧哥兒是拿還是不拿？”
按理說不能拿，可以後冉氏生的孩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頭疼腦熱的，到時候怪寧哥兒怎麼辦？
這有些事就不能招惹，否則定然會沒完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