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人家早就在外麵等著了，現在還沒進來是給咱們麵子。”顏爻卿道,“可你們這樣鬨騰像什麼話？擎等著叫人家來看熱鬨,擎等著那銀錢利滾利就跟雪球似的越滾越大到最後拿命去填嗎？”
“老大，你清醒清醒！”
顏爻卿都有些無奈了,實在是想不到顏文武看重這個孩子竟然已經到了失去理智的程度。
偏偏孩子在冉氏懷裡,她抱地緊,旁人也不敢上手搶,也隻能在前麵虛虛地攔著，根本擋不住冉氏。
“顏文武，你讓我走！”冉氏衝著顏文武喊。
“你回娘家能乾什麼？”顏文武著急，又回頭看顏爻卿，他想讓顏爻卿先想辦法把銀子墊上,現在先顧著孩子,等以後他再慢慢還錢就是。都是親兄弟，且還有爹娘看著，這個銀子肯定跑不了。
而顏爻卿也定然有法子馬上拿出這十兩銀子，且也不會影響顏爻卿什麼。
隻是道理雖然是這樣的道理，顏文武卻沒有辦法說出口，隻是略微暗示一番。
顏爻卿又何嘗不知道顏文武的意思,他也明白顏文武肯定不會賴著這個錢，但是大房並不是顏文武自己過日子，他自己也代表不了大房。
從他跟冉氏成親的那一刻起，顏家的大房就是兩個人了。
就好比現在顏家的五房一樣，並不是顏爻卿自己,且還有黃四郎呢，一些五房屋裡的事兒顏爻卿基本不會自己做主，通常都會跟黃四郎商量好才會做決定。
“顏文武。”冉氏尖叫，“當著這麼多人的麵我不想說那些話叫你沒麵子，可你也彆就這麼忘了……”
“大嫂說了什麼？”顏爻卿看著顏文武搖搖欲墜的樣子，便上前一步擋在顏文武前麵，瞪著眼睛看冉氏，“有什麼話是現在不能說的？老大有沒有麵子難道是你給的？大嫂，你能給老大什麼麵子？就憑借你差點害死他嗎？”
“若不是老大一直攔著我，大嫂你以為你現在還能在家裡照料小孩？”
當初梅姐兒和冉氏一起害顏文武被顏爻卿知道的時候，那時候冉氏還沒生，顏爻卿便想著隻要冉氏生了，那就立刻秋後算賬，偏偏顏文武私底下求了顏爻卿，否則這個事兒怎麼可能就這麼過去。
說到底還是顏文武心甘情願的吃了這個啞巴虧，他自己樂意，顏爻卿也不會說什麼。
結果現在冉氏還說這樣的話，一副自己高貴無比的嘴臉。
“老大，你還想不想跟大嫂過日子？”顏爻卿忽然道，“你們要是還想過日子就自己搬出去單獨過吧，且不要連累整個顏家。老大你要是但凡要點臉麵，那利錢你也彆想著叫我拿。”
“要是不想過日子了，現在就合離，我看今兒個這事兒就得這麼辦。”
顏文武一直覺得孩子不能沒有娘，且當初滿月酒辦的那麼大，若是他跟冉氏過不下去了，等將來孩子長大了知道了這個事兒可怎麼是好。
說到底，他還是為了孩子。
隻是今日這個事兒實在是可笑又荒唐，冉氏早幾天怎麼不鬨騰，偏偏等人家來拿利錢的時候鬨騰，不就是想讓顏爻卿或者上房那邊拿錢。
她自以為用了迂回的法子，沒有直接提出來，可這心思實在是淺顯的很，反而是愈發的惹人厭。
“我去請顏三叔，老大你且自己好好想想。”顏爻卿說著轉身就走，又對咬狗說，“你去給他們送兩碗水，彆叫他們就這麼乾巴巴的等著。”
“好。”咬狗趕忙答應著。
顏爻卿去請了顏三叔過來，又去作坊喊了黃四郎回來。
顏家其他人在外麵的也都回來了，一大家子人都聚在上房，隻有冉氏還抱著孩子站在外麵，顏文武靠著牆角蹲著，低著頭，也不說話，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裡裡外外的圍了許多看熱鬨的人，雖然一般都是勸和不勸分，可顏家的這個事兒叫顏爻卿幾句話說了個清楚明白，旁人也實在是說不出勸和的話來，這便沒有人說話了。
顏爻卿進屋看了看，又出來找顏文武，“老大，你想好了？你說要好好過日子，這個事兒我原本就不想管，可你看看現在都成什麼樣了？老大，顏家不隻是有大房，上麵還有爹娘，下麵的兄弟也都成家了，哪裡還能像以前那樣全家人都圍著一個人轉啊。”
這番話可當真是語重心長了。
“孩子還小。”顏文武低聲道。
“老大，你若是還想跟大嫂過日子，那就搬出去自己過吧。回頭我想法子給你弄個宅子，你想怎麼過就怎麼過，有空回來孝順孝順爹娘就成。”顏爻卿就道，“你看看大嫂那個樣兒，若是將來傷了爹娘，那到時候便是老大你攔著我也要動手的。”
冉氏的心是愈發的大了，因為顏文武一遍又一遍的縱容，倒是沒讓她感恩，反而愈發覺得一切都理所當然起來。
“老五。”顏文武又何嘗不知道顏爻卿的話有道理，“你大嫂是知道梅姐兒在縣上呼風喚雨的，覺得不甘心了。可我若是跟你大嫂分了，小海不就成了沒有娘的孩子，將來可怎麼辦……”
他是真的這麼想的。
“大嫂也想跟梅姐兒一樣呼風喚雨？”顏爻卿就笑起來，“這有何難。老大，你總想著孩子爹娘都有，可你看看小海現在過得什麼日子？娘給用好料子縫的衣裳，大嫂為了鬨騰偏偏不讓小海穿，那舊衣裳縫的小衣裳就好了？”
“就那麼一塊料子，你知道花了多少銀錢？”
“彆人家像小海這麼大的孩子已經抱出來走動了，可你看看大嫂可有出門過？她想過梅姐兒那樣的日子，便看不上你，難道你以為她就看得上小海了？不過是因為拿捏著小海你能聽話罷了。”
“老大，你可彆覺得我說話難聽。家裡頭能幫你的忙都幫了，能幫你做的也都幫了，若是大嫂惹出來的利錢都要家裡的兄弟幫忙的話，那老大你可就真不是個東西，趁早分家算了。”
“爹娘那邊我去說，你甭擔心，反正便是沒了你爹娘也有我們兄弟幾個擔著。”
顏爻卿裡裡外外的說了一通，又去找冉氏說話。
孩子被冉氏抱著，看上去有點不舒坦，一直扁著嘴，要哭不哭的樣子。
顏爻卿湊過去看了眼，道：“你跟梅姐兒到底是姐妹。現在梅姐兒身邊有專門的人伺候，手底下還有一群人使喚，聽說現在縣上的那位皇子跟梅姐兒關係就很不錯，等將來……你看看你，還窩在小小的上坡村……”
“今兒個你跟老大合離，我想法子把你送去縣上。你回娘家也是想去縣上吧？不如我幫你一把。孩子你帶在身邊也是累贅，而且還叫人一眼就看出來你已經成了親，跟梅姐兒可就不一樣了。”
“你把小海留下，那利錢也就在小海身上，往後你也不用再每個月拿利錢。”
“以前你做的那些事我都既往不咎，如何？”
冉氏看都沒看顏文武，抬頭看顏爻卿，“當真？”
“顏老五說的話你還不信？”顏爻卿就笑。
“我還要五十兩銀子。”冉氏又道。
“成。我讓黃四郎寫個文書，就叫顏三叔做個見證，你跟老大合離，且小海從此以後跟你再沒有任何關係，隻要你按了手印，我馬上給你五十兩銀子。”顏爻卿說著便衝著咬狗招手，“咬狗，你去找黃四郎，叫他準備五十兩銀子。”
咬狗飛快地去了。
不一會兒冉氏果真是見著黃四郎送過來五十兩銀子，白花花的，全都是銀錠子，她便毫不猶豫的答應了，看都沒看懷裡的小海。
說通冉氏這合離就容易多了，顏文武還是有些不願意，可他也明白，今兒個這件事隻能這麼解決，就算是他想跟冉氏單獨出去過日子，怕是冉氏第二天就得自己偷偷跑。
冉氏心大了，已經留不住了，隻能放她走。
當初冉氏嫁過來的時候根本沒有嫁妝，就穿了身上一件衣裳，不過這麼些年顏文武很是給她置辦了不少東西。
這些個東西顏家都不要，冉氏願意帶走就帶走，不願意帶走全都扔到外麵去。
冉氏隻帶了一個小布包，幾件衣裳和首飾，就這麼走了，臨走前看都沒看孩子一眼。
顏文武一直低著頭沒說話，一連沉默了好幾天。
顏家也沒有管顏文武，因為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
上坡村開始提前秋收了。
天還沒亮顏家所有人就都已經爬起來了，喝上一碗熱水，且還迷糊著，用涼水洗把臉稍微清醒清醒，這就得直接出門。
顏家一大家子人，包括顏爻卿和黃四郎，再加上黃多金和黃多銀，也有不少口子。
一出門就能看到村子裡很多人家其實都已經起了，隻不過都悄無聲息的沒有弄出聲響，也都是準備提前秋收。
摸著黑去地裡，剛好到地裡的時候天剛蒙蒙亮，能看清楚眼前，也剛好可一開始乾活了。
忙活到半晌的時候，辛氏便回家燒飯，用瓦罐裝著，扁擔挑著送到地裡。
顏爻卿早就累的不行，又饑又渴，抓了新鮮的麥子放到嘴裡嚼，嘴就沒停過，可還是餓。
“總算是有吃的了。”顏爻卿趕忙放下手中的活計跑過來，幫著辛氏把瓦罐裡麵的吃食都舀出來，又把籃子裡的麵餅都拿出來，還有醃製的小鹹菜和菌菇醬等等，見著肉菜不多就道，“回頭我去買一頭豬殺了，天天下地乾活喘口氣的功夫都沒有，總得吃點好的。”
“誰有功夫折騰。”辛氏就道，“再忙活三五天也差不多了，你可彆亂花錢。”
“這咋是亂花錢呢。”顏爻卿捏了個麵餅就啃，一邊又低聲道，“老大現在一個人帶著孩子過日子不容易，咱們還能叫他給人看了小花去？那趙海我跟他說清楚了，往後拿利錢直接找我就是，我給擔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