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回歸親情(1 / 2)

鄉村美人淚 水中獨樹 2714 字 10個月前

老刀癱瘓住院時,他不想把自己得病的事寫信告訴遠在千裡之外的兩個女兒。www.DU00.COm她們的娘才過世幾天,她們雖返回了各自的家,但心一定還留在了娘家,對娘突然的淒慘離世的悲傷,和對弟弟的不明下落的擔憂,實是長久地積鬱於心而非十天半月就能釋懷的。如果再得知父親患了重病,那接二連三的打擊,即便承受不了也得承受而彆人是替代不了的。老刀在心靈深處覺得已失去了兒子之後,尤其在臥病不起的時候,他那父愛便不自覺地傾斜了——對兩個女兒的思念越發地加重並急切了,而以前幾乎把遠在他鄉的兩個女兒漸漸地淡忘了。雖然思女心切但疼愛更重了些,於是……另外,老刀當時還心存一線僥幸,以為自己五臟六腑似乎都沒毛病,且能吃能喝,治療一段時間雖不能恢複到原先的壯實,但至少該能走能動,而不至於影響以後的生活。當醫生勸他出院回家時,他愣了,繼而固執地要求繼續治療。於是醫生不得不把實情告訴他。他一下子整個兒癱軟了——無可奈何地絕望了。老刀從醫院回到家的第二天,就讓莫二狗把他上半個身子抱起倚在了床頭的牆上,心灰意冷地給大女兒寫了信,並讓莫二狗寄出去了。二女兒離她姐姐家不遠,姐姐收到了信,一定會含著淚馬上告訴妹妹的。

“兩個閨女怎麼還不回來呢?那封信最遲超不過六天該收到了啊,可已經七八天過去啦……”老刀在等待中煎熬著,又在煎熬中焦急地期盼著。

“莫非兩個閨女也氣我了,恨我了?她們又會恨我什麼呢?對於她們母親的死,她們不該有什麼疑慮的,而自己本來也沒有害死她的意思。莫非自己對他們講的關於她弟弟的事,她們在什麼環節上有了懷疑,進而覺察出什麼了?”老刀又把當時講過的話以及相關細節細細回憶了一遍——

當姐妹倆一路哭著趕到家時,已是母親離世後的第二天下午。姐妹倆一進門便一頭撲在了娘的屍體上,攥著娘的手貼著娘的臉,撕心裂肺地嚎哭了。哭著哭著,妹妹忽然發現娘的頭前沒有“孝子”。她邊哭邊問:“弟弟怎麼不在娘跟前守著娘啊?弟弟啊,這可是你最後守著娘了啊……”

這看似平常的一句哭問,竟把屋子裡的親友給問得更心酸了,頓時,滿屋的人都抹起了淚水。

老刀看了看裡裡外外的人,便把姐妹倆帶進雙喜的房間,隨手關實了門,壓低了聲音說:“你們的弟弟……離家出走了。你們兩個不要太緊張,也不要太傷心,免得讓人看笑話。再大的事,有你老爹擔著……”老刀看了姐妹倆一眼,又接著說:“他不知什麼時候跟一個女孩子搞上了對象。她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孩子,她家是富農。你們兩個該清楚,這‘富農’意味著什麼,‘富農’是‘黑五類’,是狠批狠鬥的對象,是階級敵人。你弟弟昏了頭了,竟然和這樣家庭的女孩子搞對象,要是結了婚,那他一輩子不就完了嗎?你們說,做父親的能不急,能不阻攔?我早也勸,晚也勸,夜裡就坐在這床上勸他,可他被那丫頭迷住了心竅,死活不回頭。我再罵,他居然跟我動手了。我哪是他的對手?我的臉被他的拳頭搗腫了,好幾天才消下去。唉,兒大不由爺啦,他太任性啦,還是天天夜裡去那丫頭家,都是蒙著麵的……”老刀說著,掀開了那隻樟木箱子,抓出那頭黑絨帽子,“你們看看,就是戴著這個。我是又恨又急,又沒有彆的法子,我牙一咬,去了公社,我對公社乾部沒有說他跟富農家的丫頭搞對象的事,我說我兒子思想有問題,階級立場不堅定,我領著大家批鬥‘黑五類’鬥得有些狠,他心軟了,他竟然同情起階級敵人,反過來罵我沒有人性。公社來了人,把他揪到大會上批了一場。在批他之前,我低三下四地厚著老臉跟人家求情,求他們不要給他戴高帽,也不要掛黑牌,隻批判他的思想。公社的人也就依了我的意思。我想對他批一批,給他加點政治壓力,他興許就能回頭,和那丫頭斷了。誰料想,他竟在台上高喊反動口號,公社的人也實在氣極了,就又把他關在了大隊部。可誰也沒有想到,他夜裡頭悄悄掏了個洞,跑了。要是單他一個人跑了,也沒有大不了的,他帶著那丫頭,一起跑了……”

姐妹倆邊聽邊流淚,什麼也沒有說,除了傷心地哭,還能說出什麼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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