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躍民歎了口氣道,“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
周曉白一衝動,差點就要固執地反駁,“有,就有不散的宴席,我的宴席永不結束。”可想想《在路上》,再想想李奎勇的話,她的話到了嘴邊卻變成這樣,“躍民,到了陝北,你打算怎麼辦?”
鐘躍民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道,“打架的事兒是不能乾了,拍婆子的毛病一時半會兒改不了,在當地娶妻生子過日子唄,不然怎麼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
周曉白抬起頭來凝視著他,久久沒有說話,這讓鐘躍民有些不適應,按說周曉白聽到這話不是應該哭著罵他一場麼?
淚水從周曉白眼角湧了出來,可她硬是強忍著沒哭出聲,她知道自己和鐘躍民的故事該結束了,她從包裡掏出一本黃皮書遞給鐘躍民,“有個看過這本書的人,說你和書裡的主人公挺像的,開始時候我還不信,現在看來還真是這樣;明天我就要去當兵了,估計你也不想有我這麼個拖累,所以這本書就當做分彆的禮物吧,我去的部隊你也知道,你要是還記得我,就給我寫信,不記得就算了……”
“曉白!”鐘躍民愣住了,周曉白今天是怎麼了?其實原本今天他就打算和周曉白說分手的話,可沒想到周曉白竟然先他說了出來,讓他茫然不知所措。
周曉白悄然離去了,那本書就放在桌上,鐘躍民愣了一會兒,端起酒杯一飲而儘,拿起書翻看起來,他很好奇這本書裡到底說了些什麼,能讓周曉白有如此大的變化。
這本書不是公開出版的書籍,隻有高級乾部出入的內部書店才有,據說是供他們批判學習用的,書的封麵是黃色或者灰色,沒有任何裝飾,俗稱“黃皮書”或者“灰皮書”,這些書在大院子弟圈子裡很流行,鐘躍民和鄭桐就看過不少。
《在路上》的故事很簡單,主人公薩爾為了追求個性,與迪安、瑪麗盧等幾個年輕男女沿途搭車或開車,幾次橫越美國大陸,最終到了墨西哥,一路上他們狂喝濫飲,高談東方禪宗,走累了就擋道攔車,夜宿村落,從紐約遊蕩到舊金山,最後作鳥獸散。
然而鐘躍民翻了幾頁就被迪安-莫裡亞蒂吸引了,他藐視權威,無視傳統,聽憑本能和個人意誌的驅使,做事瘋狂而不顧後果,和鐘躍民自己的行事喜好頗有相似之處,看著看著他忍不住大聲朗讀起來,“我還年輕,我渴望上路。帶著最初的激情,追尋著最初的夢想,感受著最初的體驗,我們上路吧……”
二十多萬字的小說,鐘躍民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一直到實在扛不住了才上床睡去,等他重新醒來的時候,已經快晚上了。
這也讓他錯過了給周曉白送行的機會,在火車站,周曉白的目光一直看向站台,可是一直到火車開動,她也沒有等到鐘躍民的身影。
周曉白終於沒忍住倒在羅芸懷裡哭了出來,她知道她的初戀已經結束了,那個充滿叛逆的英俊少年終究是不屬於她的。
而就在這個時候,沈隆再次偷偷摸出醫院,朝宣武區南橫街走去,那裡是他的家,家中還有他母親、三個弟弟還有兩個妹妹。
“哥,你怎麼回來了?”剛進胡同,就看到三弟李奎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