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眼先生。”泡沫女孩神色慌張地跑了過來,“那個,您有麻煩……啊、不是的!我的意思是,有比較緊急的情況需要您來處理,您最好單獨來一趟。”
看著泡沫女孩焦慮到幾乎有點口不擇言的模樣,夜眼心頭隱隱有了一絲不妙的預感,哪怕不用個性,他好像也多少感覺到了事態在往很糟糕的方向發展。
“發生什麼事了?”
泡沫女孩緊張地咽了口唾沫:“其實是……”
“……是我在未受邀請的情況下突然造訪,希望沒有打攪您的工作。”
夜眼的表情不自覺地僵住了。
他不知道該說什麼,隻能啞口無言地看著那名紅發的少女從走廊的拐角處走出來。她行徑時悄無聲息,豔麗的紅發在光明與陰影的交錯中忽明忽暗,像是一隻於醫院中遊蕩的幽靈。
幽靈那火一樣赤紅的眼睛先是從活蝓宗正身上掃過,輕飄飄地停留片刻,最後才慢慢對準了他。
她的表情中並沒有太多惱怒,像是一汪平靜的深潭——但夜眼深知,這就是赤穀海雲真正生氣時的樣子,內心愈是怒火中燒,表情便愈是不動聲色,唯有被那雙眼睛盯住的時候,才能實際感覺到被火焰灼燒的痛楚。
這大概就是報應吧……夜眼從未如此真切地感受過這種仿佛命運玩笑般的場景。
走廊裡唯餘死寂。
最後,打破沉默的是卻是活蝓宗正。
“好久不見,海雲。”他的神情很自然,甚至朝她淺淺地笑了一下,似乎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赤穀小姐……如果您願意這麼稱呼的話,我會很感激的。”赤穀回答,語氣是與之前活蝓宗正相似的不慍不火,喜怒難辨,“如果您不介意的話,我有事需要和夜眼先生單獨談一談。”
“當然。”雖然碰了一個軟釘子,但他看起來不以為意,“那我就先告辭了,祝你們有一個愉快的下午。”
留下這樣一句十分客氣,內容卻又帶著點諷刺意味的話後,活蝓宗正禮貌地向眾人頷首致意,旋即朝醫院大門的方向走去,緊接著泡沫女孩也在赤穀海雲沉默的注視下滿含歉意地離開,獨留夜眼一人承受命運的審判。
短暫的寂靜後,赤穀的嘴唇動了一下。
“您有什麼想要解釋的嗎?”
“……該知道的,想必你都已經知道了。”
“不錯。”停頓片刻 ,赤穀垂下眼簾,繼續道,“我經曆過很多,夜眼先生……雖然因為年齡的關係,這種說法可能並不是很讓人信服,但我其實已經不太會為什麼事情而動怒了,偶爾按捺不住,過幾天也會自行消解。”
說到這裡,赤穀海雲又停了一會兒,這次的時間比之前要長一些。
她臉上仍沒什麼表情,唯有覆於臉上的暗影昭示著她內心的陰霾。
“但這件事不一樣……唯獨關於活蝓家的事情,我不會輕易放過。”她用一種古怪的、幾乎不像活人的眼神凝視著他,直到——夜眼猜自己的臉色一定很難看——直到他的臉色足夠難看時,她才吐露了下半句話,“我會退出這項任務的任何調查……我是說‘任何’,希望您能明白我的意思。”
夜眼張了張嘴,喉嚨裡有一種異常的粘稠感堵住了他的聲音:“至少……至少看在那個女孩生命垂危的份上,不要因為我的過失讓她受到傷害……”
“我會請求Dedsec裡技術優秀且值得信任的成員進行支援,這就是我能包容的極限了。”她輕輕打斷了他,“以及不出意外的話,接下來我會將大量精力放在學業上,如果沒有彆的事,也請不要頻繁聯係我了。”
在她轉身離開前,夜眼忍不住叫住了她。
“赤穀!”儘管竭力遏製,但他的語調中還是不可避免地流露出些許慌亂。
赤穀海雲停住了腳步,但沒有回頭:“請說。”
“……我很抱歉。”
“我很驚訝,夜眼先生。”她的聲音古井無波,“您居然認為……我會需要彆人的一句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