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蝓宗正在靈魂深處發出了一聲歎息,腦海中不經意就浮現出了女孩那濃密的栗色長發,還有那雙澄澈的、嬰兒藍的眼睛。
對不起,穀花,我本不該從任何人身上尋找你的影子……
可看到那個女孩的時候,我卻想起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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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在的這段時間居然發生了這麼多事……”歐爾麥特有些唏噓,“年輕人的生活真是波瀾壯闊啊,感覺都有點跟不上他們的節奏了。”
“……歐爾麥特,我是來找你尋求幫助的,不是讓你展望下一代的。”夜眼歎了口氣,哪怕是熟知他的歐爾麥特,也鮮少見到對方表現得這麼沉抑。
不過,情況也確實相當嚴重……比起心情沉抑的夜眼,還是怒火朝天的海兔更少見。
“我明白了,接下來會認真對待的。”歐爾麥特放下手中的茶杯,“所以真正讓你感到困擾的是什麼呢?赤穀少女脫離團隊後缺少了一個人才而遺憾?因為赤穀少女和活蝓宗正的衝突讓你夾在兩者之間難以做人?擔憂赤穀少女會懷恨在心,暗中打擊報複……”
“諷刺的話就請說到這裡吧。”夜眼推了推眼鏡,儘管嘴上強硬,但他的神情中還是流露出一絲難堪,“我再懷有偏見,也不至於到把那孩子設想得如此卑劣的程度。”
“是嗎?我倒不認為你是因為心懷偏見才會這樣。”歐爾麥特笑了笑,“不過這個問題之後再說。既然搞清楚了不是因為工作的原因,答案也隻有一個了……是因為欺騙了那孩子而感到愧疚吧。”
“你也認為我做錯了?”
“你不這麼認為嗎?”歐爾麥特的口吻並不尖銳,隻是循循善誘,“說說看你的想法?”
“我有足夠的理由。”夜眼加強了語氣,但比起說服歐爾麥特,他看起來更像是在說服自己,“我不清楚赤穀和活蝓宗正之間有什麼過節,但當他們相遇時,我知道這種先見之明是沒錯的——你沒有看到他們之間對峙的樣子,歐爾麥特,赤穀看著活蝓的表情就像是要咬斷獵物喉嚨的狼,我從來沒有在她臉上看到過這種表情。”
“這倒是很稀奇。”歐爾麥特點了點頭,“這一幕應該會成為我心中排名第二想要親眼見識的場景。”僅次於AFO被捕入獄這種名場景。
“歐爾麥特……”夜眼有些無奈。
“咳咳,抱歉。”歐爾麥特抱歉地朝他笑了一下,“然後呢?還是說這就是全部了?”
“這樣還不夠嗎?”
“按你的說法,這隻能算是‘情有可原’,還遠遠稱不上是‘正確’。”歐爾麥特說,“赤穀少女為了抽出時間來協助你,身上到底背負了多麼大的壓力,你應該比我更清楚,更不用說她剛剛從一次大事件中脫身。告訴我,夜眼……當你看到赤穀少女和活蝓對峙時的場景時,真的隻有‘之前選擇向她隱瞞活蝓宗正的參與是明智的判斷’這一個想法嗎?”
夜眼沒有回答,握著杯耳的手卻微微收緊。
“不,你起先意識到的應該是自己觸及了赤穀少女的底線。”歐爾麥特歎了口氣,“人活在世上,總會有那麼一兩件無法原諒的事,哪怕僅僅出於禮貌,也不應該輕易觸及這些。”
“我彆無選擇。”夜眼垂下眼,“那個叫八重垣真理的女孩……如果有可能順利找到個性消除藥物的話,她或許還能活下來,活蝓家是醫療資助的提供者,為這件事情牽線的中間人就是活蝓宗正,我不可能避開他,可我也不能放任赤穀的私心,這種隱患可能會毀了一切……”
“你還是沒有明白。”歐爾麥特搖了搖頭,“所有人都有自己的私心,夜眼——但有私心並不一定是壞事。”
聞言,夜眼怔住了。
“自從知道百萬可能無法成為我的繼承人後——如果目前有關基因潰敗症的推測最後被證實是正確的,那麼第五世代開始繼承OFA最保險的無疑是基因呈隱性的無個性人群,其次才是個性持有者。於是你又下意識地把赤穀少女視為繼承名單上的最優解……哪怕你知道她已經拒絕過我一次。”歐爾麥特說,“我知道你一直試圖培養出無限接近於我的下一任和平的象征,百萬是你悉心挑選和教導的成果,所以他的存在是令你滿意的……說實話,我心裡其實並不希望下一任繼承人太像我,但結果已經造成了,我也沒必要故意鑽牛角尖。”
說到這裡,歐爾麥特的麵容染上了些許憂鬱,伴隨著一聲歎息。
“但赤穀少女不是,她……隻會成為她該成為的英雄。”他輕聲道,“一位這個世界應得的,卻不是這個世界所必需的英雄。但無論她最後會成為怎樣的存在……夜眼,她是永遠不可能變成我的。”
夜眼的嘴唇艱難地嚅動了一下:“歐爾麥特,我……”
“更何況,我難道就沒有私心嗎?我如此執著於將AFO繩之以法,除了他本身的危險性,難道沒有夾雜著對於他殺死了誌村老師的私怨?我從來不是完美無瑕的聖人,而赤穀少女也遠比你想象得要更加成熟。”歐爾麥特拍了拍夜眼的肩膀,“先彆急著去補救什麼,把內心的迷茫和矛盾好好理清楚,再去……嘛,至少等她度過期末考試後,再去好好道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