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她點了點頭，“辛苦您了。”
“沒什麼……”說到這裡，醫生的語氣不禁沉了下來，“雖然目前看著還可以，但會不會有什麼其他情況也很難說，你最好……做足心理準備。”
待醫生走遠後，赤穀閉上了眼睛，慢慢地吐出一口氣。
某種想法在她心頭逐漸成形。
有人走過來按住了她的肩膀——赤穀睜開眼睛，是夜眼，眼角有些發紅，她從對方眼中尋覓到了與她相似的感情，但他還是搖了搖頭。
“不，赤穀……不要這麼做。”他說，“關於死穢……關於那件事，我會想辦法疏通上麵，這件事的嚴重性和以往任何一次都不能相提並論，千萬不要輕舉妄動……”
“想辦法。”赤穀海雲重複了一遍，心裡生出些諷刺，但她沒有表露出來，“還有辦法嗎？”
聞言，夜眼臉上露出了哀慟的神情，這讓赤穀感到痛快又難過。
她感覺前所未有的糟糕，想要徹徹底底地宣泄出來，但這個人絕對不應該是夜眼——有人需要為這件事償還代價，但絕非一個和她承受著相同痛苦的人。
“那至少讓我來做這件事……”他艱難地說道，“最壞也隻是我轉到幕後，這沒什麼，我依然可以做歐爾麥特的助手，但是你不同，赤穀……一旦邁出了這步，你這輩子都不可能成為英雄了。”
“職業英雄。”
“是的，職業英雄。”夜眼說，“但你不隻代表你自己，赤穀，你的橫空出世意味著很多事，有很多人在期待著你，他們也在等待你的拯救。”
“您一個人是做不到的。”
“不用小看……”
赤穀打斷了他：“您知道雷加是內閣安插的間諜嗎？”
夜眼愣了一下，推眼鏡的動作也頓住了：“什麼？”
“我用了點辦法，好讓手機在局域網外也能監測到電腦的情況，他過去很多次想要通過我得到進入Dedsec的方法，隻是這次做得最露骨。之所以一直不說，一方麵是我對您也抱有疑慮，另一方麵是因為我在暗，雷加在明，這樣反而更安全。”赤穀揉了揉眉心，“而我選擇現在說出來，隻是想讓您知道，您手裡可以用的人並沒有那麼多。”
片刻之後，她長長地歎息一聲，向醫院大門的方向走去，夜眼默默跟在她身後，女孩的步伐沉重，卻很穩健，沒有絲毫停滯。
他從那個背影裡感覺到了一絲熟悉——那是紅藍白三色的披風，高大的身材和耀眼的金發，人們總是看到那位英雄意氣風發的一麵，看到他自信的笑容，卻不知道他究竟在背負著什麼不斷前行。
“我明白您的顧慮，夜眼先生。”她的聲音從前方傳了過來，有著些距離，“但我從不是為了成為什麼帶著‘英雄’字樣的公務員才付出那麼多的。如果有朝一日，我真要作為英雄去拯救什麼……那我得先成為一名英雄才行。”
赤穀海雲一邊走著，一邊在心裡安排了一係列計劃，從出發到抵達倉庫、然後返回醫院，同時也要顧及到母親和繪穀安全離開的方法，她要買六張票，開往不同的地方，但這些隻是迷惑追查的人，實際上他們會坐13號老師購買的車票離開……
但所有的計劃，都在邁出醫院大門的一瞬間清零了。
醫院外站著很多人——很多熟悉的麵孔，因為開始下雨了，他們有的撐著傘，有人穿著雨衣，五彩斑斕，像是灌木叢上盛放的鮮花。
赤穀張了張嘴，想說什麼，然而所有話語都在在舌尖悄然消弭了。
於是她就這麼看著他們，他們也這麼回看著她。
最後，終於有人走出來打破了沉默。
“比預想中稍微晚了一點呢。”八百萬掀開了雨衣的帽子，對她露出了微笑，“不會又要丟下我們，自己偷偷去做什麼帥氣的事吧？”
赤穀沉默了一會兒，輕聲道：“和以前不同，這可不是什麼輕輕鬆鬆就可以被原諒的情況……大家真的都想明白了嗎？”
“我們不需要被原諒。”八百萬直視著她的眼睛，“因為這是正確的事，不是嗎？”
“大家可能會上英雄協會的黑名單，可能會被行/政拘/留，最糟糕的情況是去吃牢飯……當然，這種可能性很小，但也意味著大家也不可能再拿到英雄執照，成為職業英雄了。”赤穀說，“對我來說，一切隻是回到了半年前，哪怕從我萌發這個夢想開始算，至今也不過兩年多的時光……但我知道，這是很多人十多年以來從未變過的心願，即使這樣，也沒有人打算放棄嗎？”
回應她的是一陣輕快的笑聲……起初隻是零碎的一兩聲，但隨即好像被感染了一樣，這樣的笑聲越來越廣泛，越來越多的人露出了笑容。
「我沒辦法解決一切問題，儘管我努力了，但現實就是這樣，這是我能做到的極限，有時候我也會懷疑我自己……」
“是嗎？可惜，唯獨這一次你說錯了，赤穀。”八百萬向前邁了一步——所有人都向前邁了一步，像是一堵堅不可摧的牆，圍住了這個女孩，“我們就是為了成為英雄，才會選擇出現在這裡的。”
赤穀靜靜地看著他們，沒有再回答。
是了……她這樣想道，又有什麼勸解的必要呢？她的同伴們是那麼聰明，怎麼會沒想到這麼做有什麼後果？
「但現在不一樣了，我覺得一切都會往好的方向發展，而且我很確信這一點……因為我不是一個人，我還有你們。」
好一會兒——其實也沒那麼久，隻是時間緊迫，赤穀海雲又對同伴們的意誌屈服了，僅此而已。
“好吧。”她說，“我不能保證什麼，但我會儘可能避免一些糟糕的情況……以及我現在情緒可能不太穩定，如果接下來我說了什麼聽上去很傻的話，請不要太在意。”
「如果有什麼能讓我相信未來一定會好起來——那一定是因為你們。」
她走到八百萬跟前，做了一個碰拳的動作。
“你們真是一群倔驢一樣的混蛋，但我愛你們，所以我也是一個混蛋。”她說，“出發吧，現在沒有任何人能阻止我們了。”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