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的……如果老師同意的話。”她微笑著,“隻是我從不懷疑這句話。”
×××
相澤消太的體溫降到了37.5°,依然高於正常體溫,但精神已經恢複了泰半,對於職業英雄來說,這種隔靴撓癢般的不適基本可以置之度外,能夠重新投入工作了……當然,對相澤本人而言,最大的好處莫過於他找回了自己的腦子,不用再對著一個燒水壺發呆了。
篤篤篤——客廳外傳來了敲門聲。
相澤神情古怪地看了一眼大門:“進來。”
“打擾了。”赤穀海雲小心翼翼地推開門,她今天穿著實習助手的製服,肩上還有尚未融化的雪粒,大概是從事務所那邊趕過來的。
他微微眯起眼睛:“如果你不是忘帶了鑰匙,那麼敲門的意義在哪裡?”
為了方便對方進出,相澤把公寓的備用鑰匙交給了她——當然是暫時的,等到他痊愈後就會收回來,否則這像什麼了?搞得他很熱衷於和這個女孩分享他的**空間一樣,又不是什麼空虛寂寞的孤寡老人……
儘管從前天開始,對方陸陸續續幫他打掃了房間,疊了衣服,補全了家用醫藥箱,做了全套的消毒工作,幫他換掉了洗漱間有點堵塞的水管……是的,對方還會換水管,如果不是因為赤穀海雲的廚藝實在不堪入目,他或許真會懷疑她其實是來報恩的仙鶴。
總之,雖然她這幾天——好像、有那麼一點——表現得像是這棟公寓的女主人,但她並不真的是,她隻是一個乳臭未乾的十五歲小鬼,被一群狂蜂浪蝶包圍著還以為他們隻是要和自己成為誌同道合的同伴,她一個超標的笨蛋。
“我這邊也有自己的顧慮嘛……”赤穀有些不滿地嘟囔著,“應該說這是我對老師的體貼才對,您難道沒發現我基本不會在您睡眠期間進入您的房間嗎?未成年的女性獨自進入單身成年男性的家中,至今卻沒有發生什麼令人尷尬的場麵,正是托福於我的謹慎呀!”
在說什麼蠢話呢,你進到這棟公寓裡本身就很讓人尷尬了……相澤原本還在腹誹,看著女孩遊移不定的眼神,似乎慢慢品味到了什麼。
“在想什麼呢?小鬼。”他毫不留情地給了赤穀一個腦瓜崩,女孩捂住額頭,委屈地發出像小狗一樣的嗚嗚聲,他(努力)充耳不聞,“不要有埋怨,這是給腦子裡裝滿黃色廢料的小姑娘的懲罰。”
“好過分……老師是大魔鬼。”赤穀彆過臉——相澤可以保證她絕對做了一個鬼臉,至少是個吐舌頭的動作。
總之,經過一係列沒有必要且沒有營養的爭論後,他們終於可以來談一談正事了。
赤穀海雲簡單地將她同雨野的談話複述了一遍,相澤知道她肯定隱瞞了什麼……來者不善,雨野和她的對話氛圍不可能那麼和平順遂,他們之間應該發生了一些齟齬,但對方既然選擇了一筆帶過,他就不會刻意追問。
“所以……”他慢條斯理地說道,“你來這裡又是為了什麼呢?想知道雨野找你的原因?想知道他和我的關係?還是想知道他們被退學的真相?”
赤穀覷了他一眼:“您提了三個問題。”
“那就一個一個回答。”
她沉默片刻,啟唇道:“總體上,這三個問題都有一部分和我的目的有關。其一,雨野前輩來找我的原因,我已大體有數,也當麵予以了答複,但我來這裡的原因確實是因為他;其二,雨野前輩的身份,我已經通過一些渠道有所了解,他是去年一年A班的優等生,也是上一屆雄英體育祭的冠軍,所以我想他應該是您看好的學生之一……”
“……他曾經是。”相澤說,“也隻是曾經。”
赤穀頓了一下:“我很抱歉。”
“你不用總是說那兩個字。”相澤垂下眼瞼,“雨野是很優秀,這點無須否認……如果不是我的乾涉,他會在雄英順利畢業,成為一名社會聲譽很好的職業英雄,至少不會比白井差。”
“然而您還是將他除籍了。”赤穀說。
“不隻他一個,整整二十個人,無一存留。”
“……一定是相當艱難的決定吧?”
“二十個人,十幾年的夢想,就這麼被我輕而易舉地掐斷了,即使還能繼續,也要一直背負曾被退學的恥辱。”他淡聲道,“不覺得我很可怕嗎?”
“或許等我聽過原因後會回答您的。”
“真是慈悲,米裡哀主教。”相澤心裡感到了嘲諷,但他用更調侃的語氣蓋了過去,“不怕我才是嚴苛冷酷的惡法,他們才是冉阿讓嗎?”
赤穀微微一笑:“那就讓我們先了解一下這錯誤的經過吧。”
“……這是什麼奇怪的口音?”
“法語口音。”說著,她輕巧地彈了個舌,好像嘴裡含著一朵花。
相澤很想表現出驚訝——但事實是他已經有點見怪不怪了,尤其在他知道對方會換水管之後。
於是他繼續道:“你真的想知道?”
“噢,耶穌啊,我都已經來到這兒了,先生。”
“……不要再用外國口音說話了。”相澤抿了抿嘴,“如果隻是因為過分旺盛的好奇心,那你最好還是不要知道,你和他們是THE考試上的對手,攪進這件事裡對你而言沒有好處。”
“我確實沒有迫切地想知道……準確來說,如果對方不是出於感情上的發泄才真情流露,僅僅是因為我的好奇而去回憶一些對他們而言不太好的事,都不是我所希望的,就像很多冠以‘回憶錄’之名的紀錄片一樣。”
相澤看著她,沒有說話,但意思已經通過眼神表現得很明白了:那你來這裡乾什麼?
“可如果有人借著信息優勢將自己放在弱勢的地位,妄圖抹黑我老師的名譽——出於學生的義務,這種情況是絕對不能容許的。”赤穀的聲音很沉,有一種風雨欲來的味道,“無論您認為這是對我的考驗也罷,是我想要探聽他人**的借口也罷……我會用我自己的辦法找到真相,至於究竟一切是對是錯,就交由這結果來決定吧。”
相澤第一次露出了怔然的表情:“你要去翻當年的案卷?”
“是。”
“……你就那麼喜歡白費功夫嗎?或許隻要你再追問一句,我就會告訴你。”
“如果我隻是想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麼,那確實已經足夠了,但我要的遠遠不止這些。”她說,“因為我的老師是一個很棒的人,他絕不會毫無理由地做出這樣的事——我想證明這些,這是誰的回憶都做不到的,唯有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