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沒料到,餘老夫人能為女兒做到如此地步。
餘家兩兄弟神色驚變,兩個兒媳也有些無措。婆母跪著,她們做媳婦的豈能站著?可若跟著跪下,就等同於和蕭家作對。兩個女人都不約而同看向自己的丈夫。
兩個男人一驚之後就去扶母親。
“母親,您這是做什麼?先起來再說…”
餘老夫人一把拍開兩個兒子的手,她知道,兒子們是絕對不會給女兒說情的。女兒若送去官府,就真的沒命了。
“老姐兒。”
她顫抖著嘴唇,滿臉祈求和悲痛,“她犯此惡行,我無顏為她申辯。但兒女都是母親身上掉下的肉,你也是做娘的,你也有女兒,可憐天下父母心…子不教父之過。她父親已逝,便是我的罪過。是我沒有教好她,才讓她變成今天這個樣子,我願意替她承擔罪過。”
“母親--”
這下子,餘家兩兄弟也跪了下來。
兩個媳婦一看這陣仗,也隻能跟著跪下。
餘老夫人兩眼含淚,“你就看在兩家姻親的份兒上,饒她一命。就拿我這條老命,抵大公子所承受的苦楚…”
她還算聰明,沒說蕭瑞有驚無險未曾喪命在自己女兒手中,否則蕭時鐵定震怒。
既然不是在公堂,那就當家事解決。餘老夫人是長輩,她這番姿態,蕭時和蕭三爺都不便再開口。
蕭老夫人臉色一變再變,半晌,她深吸一口氣,道:“我是母親不錯,但我的女兒懂是非明事理。她若有半分惡行,我縱然再心疼,也不會姑息。你我兩家姻親,有些話我本不想說,可你至今還在為她狡辯脫罪,已然不分黑白是非。我若今日饒過她,這世上就不再有公正二字。”
她看向癱倒在地的餘氏,冷冷道:“你既承認她的罪行,那咱們就關起門來自己解決。”
話到此一頓,她猛地拔高聲調。
“來人!”
立即有丫鬟走進來,手裡端著個托盤。餘老夫人一看那托盤上的東西,嘩然色變,餘氏也是滿臉驚駭膽寒。
蕭老夫人麵不改色,“你既說,子女之過都是父母之罪,那麼,你便替她選一樣吧。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我給她一個全屍。”
匕首,白綾,毒藥。
三選其一。
“還有。”未等餘家眾人反應過來,蕭老夫人又繼續道:“我蕭家沒有這樣惡毒的媳婦,等她死後,屍體就請你們自己帶回去。”
蕭家可以不寫休書,但蕭家的祖墳,絕不能葬此毒婦,到時候對外隻說餘氏暴斃。
既沒有上公堂,也沒有被休。外界便是有猜疑,但沒有明著的把柄,對蕭安和蕭姝的影響,就會降到最低。
這是最妥當的處置。
“不,我不要死…”
餘氏驚駭的搖頭,哭道:“母親,你救我,我不要死,不要死…安安,姝兒,我才是你們的娘,你們都是我十月懷胎所生,如今怎能眼睜睜看著外人置我於死地?姝兒,你忘了嗎,娘是最疼你的啊,你幫我求求你父親,求求你祖母,救我,救我…”
蕭姝滿臉淚水,渾身顫抖。
她起身,在兄長身邊跪下來,什麼也沒說,隻是不停的哭。
她有什麼資格求情?
母親犯的,那是殺人之罪。縱然長兄幸免於難,未能喪命,可母親的罪行是板上釘釘的,不是一句話就能當做不存在的。
她都聽見了,母親一直在狡辯,一直在攀誣大伯母,就像以前很多次那樣…
不能再自欺欺人了。
母親本性如此,改不掉的。
“哭什麼哭,你倒是說話啊,蕭姝,你看清楚,我才是你娘,是生你養你的人。你不聽我的話了嗎?你也要助紂為虐,眼看著我被他們害死嗎?”
久久得不到女兒的回應,餘氏又驚又怒又害怕,對女兒發起了責難。
簡直無可救藥!
蕭老夫人沉著臉,“姝兒,你退下!”
蕭姝顫抖著肩膀哭,像個木偶一般被丫鬟扶起來。
“安安,你也起來。”
蕭老夫人道:“你們已儘了做兒女的孝道,她冥頑不靈,自尋死路,你們無需有任何負罪感。”
蕭瑞走過去,握著蕭安的肩膀將他拉了起來。
餘氏這樣的女人,不值得他們為他承擔任何罪過。
蕭老夫人麵無表情,目光轉向餘家兩兄弟,“長兄為父,既然令堂舍不得,就由你們二位兄長做主替她選吧。”
餘老夫人渾身一僵,不敢置信她都已卑微到如此地步,蕭老夫人還這麼咄咄逼人。
“老姐兒,你當真要如此絕情?”
蕭老夫人這次沒半分心軟,“如果有人拿著刀要殺你的孫兒,你當如何?你餘家的人性命金貴,真當我蕭家人命如螻蟻嗎?”
好歹是姻親,蕭老夫人本不願說這麼誅心的話,但餘老夫人實在不知進退,拿喬拿到她頭上了,她豈能再容忍?
餘老夫人果然被這話懟得白了臉,蠕動著唇,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餘氏還在哭求,“母親,娘,娘您救救我,我是您的女兒啊,是您身上掉下來的肉啊,您從小最疼我的,娘,現在隻有您能救我了,我不要死啊,我不想死,娘,母親,您救我,救救我…”
餘老夫人隻覺得心如刀割。
蕭老夫人不想看她們母女唱苦情戲,複又看向餘家兩兄弟,“再這麼拖下去,誰臉麵上都不好看。”
餘大老爺和餘二老爺對視一眼,最終餘大老爺站起來。
“你要做什麼!”
餘老夫人猝然回頭,瞪著他,“這可是你的親妹妹,你要她死?”
“母親。”
餘二爺低低的歎息一聲,“您不要再姑息偏袒小妹了,也莫要再逼兄長。餘家不止一個餘佩心,還有上下數百口人。若是鬨上官府,整個餘家都會背上殺人的汙點。您疼惜女兒,我和大哥為何不能疼惜自己的孩子?衙他們也是您的孫子孫女,您也疼疼他們,好不好?”
說到最後,語氣近乎哀求。
顯然,餘老夫人的偏心,已經讓自己的親生兒子寒心。
趁著這空檔,餘大老爺已走到端著托盤的丫鬟跟前,略一思索,便選了毒藥。
“不行,不許你們動我女兒--”
餘老夫人被那毒藥刺痛了雙眼,忽然發狂一般撲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