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菀有點懵。
蕭雯居然喜歡上榮國侯府大公子?
天了嚕,不是這麼巧吧?
她剛入京那年陸非煙就對她說過,當初陸非離被母上大人逼著相親,選中的三個閨秀當中,其中之一就是榮國侯府的姑娘。
這幾年她出門應酬,對榮國侯府也是知道的。
當初安國公夫人看上的那位榮國侯府姑娘,是榮國侯的幺女,也就是長公主的小姑子。因是中年所得,故而格外受寵。可這個小姑娘,和長兄關係較疏遠,更親近於二房。所以如果她嫁給了陸非離,就相當於給二房添了助力。
安國公夫人看上這姑娘的時候,老侯爺還在世,爵位爭奪沒那麼明顯。後來陸非離沒看上這姑娘,長公主對此很滿意,就連見到季菀,都沒用她那高傲的頭顱俯視這個從鄉村裡走出的‘野丫頭’。態度算不得多好,但絕對不差。
季菀聽說過,長公主生性高傲,那素來是眼高於頂的人。能對她以平常心視之,那絕對是天大的恩榮。
這位長公主桀驁得很,做了不少荒唐事,禦史也參過。明德帝召進宮中訓也訓過,勸也勸過,但沒用,長公主依舊我行我素。明德帝就這麼一個一母同胞的親妹妹,打小兄妹倆感情就極好,還能咋辦?隻能睜隻眼閉隻眼算了。反正她再荒唐,也沒做傷天害理的事兒。
至於榮國侯府的家事,長公主都給女兒招婿入贅了,以後生的孩子還是隨夫姓,承襲爵位也沒什麼不妥的。畢竟還流著一半皇家的血脈,那也是無上尊榮。
可榮國侯老夫人不依啊。
這位也是個強勢的主兒,脾氣和長公主半斤八兩,據說年輕的時候還上戰場打過仗,先帝還當朝誇過,冊封的一品誥命夫人。
兩座火山湊一堆,國公府那可謂是三天一小炸五天一大炸。其餘蝦兵蟹將,簡直恨不能把自己活成隱形人。長公主就是因為這個,才搬去自己的公主府住的。她退了這一步,也是給女兒爭取了機會。
如今所有的目光都盯著柔嘉郡主的肚子。
若是個兒子,那二房的長子,估計就沒啥希望了。所以這個時候,榮國侯老夫人急需強有力的幫手。也正因如此,她那乖乖長孫年近二十還未定親。
倆女人爭得麵紅耳赤,這個時候蕭雯若是嫁過去,那不就等於夾心餅乾麼?
不行,堅決不行!
“阿雯你聽我說,那榮國侯大公子,你切莫掛念了。”
季菀難得神色嚴肅,蕭雯有點茫然又有些失望的看著她。
“榮國侯府的情況,祖母應當大致與你說過吧?”
蕭雯猶豫了下,點點頭。
“嗯。”她小聲道:“祖母說,榮國侯府有爵位之爭,長公主強勢,我若嫁過去,必會受委屈。”
看來蕭老夫人疼寵孫女,沒忍心說太重的話,這傻姑娘還不知道榮國侯府到底是個什麼虎狼之地。但看她這模樣,若是不早些讓她斷了念想,就得情根深種了。
季菀決定實話實說。
將榮國侯府內部人員,個中牽連,利益爭鬥等等,事無巨細,全都與她說得清清楚楚。
季容都聽得有些傻眼。
她不是蕭家姑娘,也不像姐姐那樣德蒙陛下冊封,又入了安國公府封了誥命夫人,所以她沒機會見長公主。隻是大致聽過一些傳聞,知道那位是個厲害的。可具體手段如何,她卻是不清楚的。如今聽姐姐說起,頗有些膽戰心驚。好歹榮國侯老夫人還是一品誥命夫人呢,還是長公主的婆母,長公主都不買賬,硬是要把爵位留給自個兒嫡孫。蕭雯這朵溫室裡嬌養長大的花兒,還不得被她吃得骨頭都不剩?
蕭雯咬著唇,沒說話。
這些事,她大致也知道,隻是沒那麼詳儘罷了。
季菀看她表情,就知道她沒把自己的勸告聽進去,乾脆換了種方式。
“榮國侯府這般形勢,誰摻和誰倒黴。那大公子遲遲未定親,不過就是想尋一門強有力的嶽家做靠山。這樣等柔嘉公主誕下兒子,還有希望與之一爭。他不過就見了你一麵,就急著讓榮國侯老夫人上門提親,目的很明顯。至於對你有幾分情誼,卻不見得。”
“長姐…”
蕭雯一個情初懵懂的小姑娘,哪裡聽得這般‘誅心’之言?下意識的就要反駁,被季菀搖頭打斷。
“你聽我說完。”
季菀神情嚴肅,繼續道:“男人有抱負有大誌是好事,但若因此將自己喜歡的女人拉下水,那這個女人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是可以估量的。有句話叫知人知麵不知心,你養在閨中,甚少見外男,一麵之緣,哪能看出他時好時壞?撇去這個不談,他既有爭奪爵位的野心,又能得榮國侯老夫人看重,必是城府極深。你好好想想,你喜歡他什麼?溫文爾雅的表象,還是世家公子的風度?你了解他嗎?女人的一生分為三個階段,出生,嫁人,生子。有的人出生好,一眼就能看到頭。還有的是嫁得好,最後一種就是靠兒子榮蔭誥命,受後世子孫膜拜尊崇。你生於世家大族,一出生就金尊玉貴,注定一輩子榮華富貴餘生錦繡。可若你選錯了路,嫁錯了人,原本一眼看到頭的路,就會橫生枝節,甚至於窮途末路。”
她握著小姑娘有些冰涼的手,語重心長道:“祖母疼你,你的終身大事,她定是遵循你自己的意願的,所以才給了你自我選擇的機會。我相信哪怕隻是個寒門子弟,隻要品行好,你非要堅持,祖母最後也是會鬆口的。可榮國侯府這樣的地方,祖母既不答應,必是做了萬全的考量。我敢保證,那榮國侯府的大公子,絕沒你想的那麼簡單。一個男人真喜歡一個女人,會想方設法的保護她,而不是陷她於水火之中。若今日他已成功襲爵做了榮國侯,再登門求娶,哪怕他榮國侯府再複雜,祖母都可能點頭。那至少證明,他能護你周全。可現在,他和榮國侯老夫人加起來,都隻能勉強和長公主鬥個平局,他哪什麼來保護你?還是你讓整個蕭家來幫他爭奪那個爵位?那你還能依靠他什麼?但凡有點自尊心的男人,都會以靠妻子平步青雲為恥。再則,他那繼母在長公主手底下都能遊刃有餘,日後同一屋簷之下,她若對你心懷惡意,你拿什麼去反抗?”
蕭雯愣愣的看著她。
這些,的確是她從未想過的。
也是,十三四歲的小姑娘,耽於情網,以為一見鐘情便是一生美滿。哪裡懂得,內宅女人之間的爭鬥,那也是不見血的刀光。
蕭家以前有個餘氏,都能鬨騰出那麼大動靜,更彆提榮國侯府裡那兩座大火山了。
這天底下,並不是所有繼母都能視原配的孩子如己出。尤其是,有利益相爭的前提之下。誰能保證,榮國侯府那位二夫人,不是在等著長公主和自個兒婆母鬥得兩敗俱傷的時候,再漁翁得利?
前腳才放河燈緬懷亡母,後腳就讓自個兒祖母登門。若非為了利益,打死季菀都不信。至於那榮國侯府大公子對蕭雯是否有情,也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