援軍來了,陸七郎夫妻也得救了。
敵軍首將被陸非離一劍穿喉,斬下了頭顱,軍心打亂,自此投降。燕軍再次攻下一座城池。這本是喜事,卻因為陸非離的參戰,嶽侯開始發難。
“這西北軍營乃我嶽家主導,陸世子不在北境駐守,卻跑來這裡乾涉我軍軍務,非但擅離職守,恐怕還有越俎代庖之嫌吧。”
陸非離帶的人本不多,他隻負責救陸七郎夫妻脫困,延誤時間。嶽侯再是專橫跋扈,可兩軍對戰,計策早定,嶽侯不可能臨時改口。
再則,參戰的還有陸大郎等人,嶽侯也做不到一手遮天。
“嶽侯此言差矣。”
陸非離未著鎧甲,隻一襲寬大黑袍加身,眉目清雅,語氣淡漠。
“我來,非軍務,隻為救手足同胞。至於是否擅離職守…”他微微一笑,“侯爺乃西北大帥,主一方軍政,我非侯爺手下兵將,侯爺如此興師問罪,才是真正的越俎代庖。”
嶽侯登時瞳孔一縮。
陸非離口中的這個‘越俎代庖’罪名可不輕,那是越皇上的權。
陸家這個年少封將的世子,果真是不好對付,不但有萬夫之勇,口舌也是淩厲得很,真不愧是周老太師教出來的。
“再則--”
嶽侯還未想好應對之詞,陸非離又漫不經心道:“侯爺手下的兵將,似乎不太聽話。既定計策而延期,險些延誤了軍情,姿勢軍中將領戰亡。”
“接應的乃是令兄…”
“侯爺下的命令是,讓末將聽從風將軍的號令。”陸大郎瞥了眼垂立在旁,因被他點名而目光閃爍的風將軍,“將軍說時間未到,不可妄動。違令者,以軍規處置。”
風將軍張口欲辯,冷不防觸及陸非離的目光,冷而銳利。他本心虛,登時閉上了嘴。
“是嗎?”
陸非離微微一笑,再次看向嶽侯,“素聞嶽侯治軍嚴明,違令者決不輕饒。”
嶽侯與風將軍均是一臉寒霜,他卻忽然話音一轉,“不過聽聞風將軍勇猛無雙,此次攻打羅曳,數次立功。便是偶爾有失誤,也無傷大雅。畢竟是有功之臣,不可重罰。”
他笑意溫和,“嶽侯就當賣我一個麵子,便寬恕風將軍一次吧。”
“三哥--”
陸五郎剛開口,就被陸二郎眼神製止。
立在一旁的蕭瑞本也不解,此時卻突然了悟。他這姐夫看似為風將軍求情,實則已給風將軍定了‘違背軍令’之罪。
嶽侯若是包庇,便等於承認了他確實給風將軍下令,拖延接應時間,存心欲置陸七郎夫妻於死地。且,會讓他在軍中威信大減。否則,他便隻能重則風將軍。
高啊。
他忍不住對這便宜姐夫投去佩服的目光。
風將軍已怒道:“無需你來求情,我風…”
“閉嘴!”
嶽侯嗬斥一聲。
陸非離又笑道:“風將軍乃侯爺左膀右臂,忠勇第一,此次不過一時失誤罷了。左右我七弟和七娣妹已脫險,燕軍攻下此城,再進一步,可喜可賀。接下來的戰役尤為重要,風將軍為先鋒,怎可重處?嶽侯還是饒他這一次吧,大局為重。”
嶽侯臉色越來越黑,眼裡似乎要飛出刀子來。
“你算個什麼東西!”
忍耐多時的嶽崇勝怒喝出聲,“我嶽家如何治軍,還用不著你陸家來摻和。”
陸非離看都沒看他一眼。
“是嗎?”他語氣漫不經心,“這麼說,我七弟夫婦殺敵一千一百零九人,也與你嶽家無乾?我捉拿的敵軍三將,也不該由你嶽家處置咯?也對,陸、嶽兩家涇渭分明,是非功過,的確該分清楚。否則他日回京麵見陛下,三緘其口記,混淆視聽…”
“陸世子!”
嶽侯沉聲打斷。
陸非離很給麵子的住了嘴,閒閒的坐在那,神色依舊未見怒容。
同樣是嫡子,同樣是繼承人。陸非離氣定神閒雍容華貴,嶽崇勝自負跋扈貪花好色,簡直是雲泥之彆。
嶽侯因此臉色更難看。
“軍令如山,自不能輕忽。”他盯著陸非離,一字一句道:“風將軍枉顧軍令,杖責四十,以儆效尤!”
“侯爺!”
風將軍震驚失色。
陸非離又低笑一聲,聽在嶽侯耳裡,說不出的諷刺。他忍不住,冷聲道:“陸世子為何發笑?”
“沒什麼。”陸非離抿了口茶,道:“隻是想起我初入軍中那年,因年少輕狂,自負輕慢,與軍中將士鬥毆,被父親下令杖責四十。朝中許多大臣都說,嶽侯治軍酷烈,未免太過無情。今日一見,才知此為虛言。日後我若再見到有人非議侯爺治軍嚴明,不講情麵,定要為侯爺洗雪沉冤。侯爺驍勇善戰,乃我大燕屈指可數的將帥之才,怎能被人誤會詆毀至此?實在是太不像話。”
蕭瑞低頭,輕咳一聲,掩飾快要止不住的笑意。
不但他,連反應慢半拍的陸六郎都聽出了兄長言語裡的諷刺之意。他想笑,但想起他們今天是過來興師問罪的,如此嚴肅的場合,竊笑太過失禮,便努力憋著。
“陸非離,你彆得寸進尺--”
嶽崇勝咆哮未完,便被嶽侯再次叱喝一聲。
“退下。”
“父親…”
嶽侯目光冷冽不容置疑,他隻得閉上嘴巴。
“世子好意,本侯心領。本侯征戰沙場三十年,知道該如何整頓軍紀,不勞世子費心。”最後幾個字,他幾乎是從牙縫裡吐出來的,而後對外道:“來人。”
立即進來兩個士兵。
嶽侯冷聲吩咐,“風將軍違抗軍令,杖責八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