貼身丫鬟其二挽珂道:“剪了就不是裙子了,看著更是不倫不類。穿出去,會給人笑掉大牙的。”
容珊翻白眼。
“你傻啊?出門我還穿什麼裙子?那麼累贅,連馬背都上不去。”
“姑娘,待會兒見了侯爺,可千萬彆再提出門策馬的事兒。夫人正在為您議親,不能再這麼由著小性子來了。上次便是回來晚了,若非夫人給您說情,侯爺鐵定又要罰您抄女戒。”
提到這事兒容珊就氣。
“還說呢,都怪姓陸的那呆子,害我被禁足,我都快一個月沒出門了。”
挽沛和挽珂對視一眼,都有些無奈。
容珊雖不安於室,但還是有分寸的,起碼會按時回家。那日之所以耽誤了時辰,其實是因為她自個兒多管閒事。
她策馬回城的途中,遇見一對推著板車的年輕夫妻。男的在後頭推板車,女的在旁邊抹眼淚,那男的似乎還在對她說什麼。隔得遠,聽不清。但看那情景,分明就是男人在埋怨責罵妻子,將女人給氣哭了。
嫉惡如仇的容珊立馬就火了,當即一鞭子抽過去,抽得那男人慘叫一聲倒在地上。他的妻子嚇得直接收了淚,慌忙去攙扶他,抬頭本欲質問,但見她衣著華貴,必然出身不凡,也不敢得罪,隻好斂了幾分怒氣,問道:“你是什麼人?為何用鞭子抽我夫君?”
容珊更怒。
“我生平最看不起隻會欺負女人的男人。他在外都這般不知收斂,在家想必更猖橫。你莫要怕,我今日就替你好好教訓教訓他,保準他日後再不敢對你頤指氣使。”
夫妻倆都有點懵。
這是哪裡來的千金小姐,尚未搞清楚緣由,便不分青紅皂白動手打人?
兩人哭笑不得,到底是不敢得罪她。女人將自己的丈夫扶起來,解釋道:“姑娘誤會了,我丈夫並未欺負我。”
容珊皺眉,不信道:“那你為何哭?”
女人歎了聲,“我們是十裡外杏花村的村民,靠賣水果為生。今日忙碌,我不慎遺落了兩錢銀子,故而神傷。我的丈夫非但沒有怪我,還在不停的寬慰於我…”
容珊滿目的不可置信。
像她這種嬌生慣養的貴女,哪裡懂得山野村民的艱辛?她每個月固定月例雖不多,但哥哥嫂嫂會私下補貼,所以她從不缺錢,根本不知道兩錢銀子對於普通百姓來說有多重要。
挽沛在她身後低聲道:“姑娘,鄉野村民生活困苦,好多人家一個月都沒有兩錢銀子的收入。數年前,忠勇伯世子與西域的商人做生意,引來了許多瓜果種子,最先在京城周圍推行。所以京城周邊,好多村子都以賣瓜果為生。看他們的穿著,的確是山下的村民。”
容珊又問了幾個問題。
那男子捂著被她一鞭子抽破衣衫的手臂,老實回答問題,還不忘將妻子護到自己身後。顯然,兩人感情很好。這男子非但不是個家暴妻子的人渣,還是個體貼的好丈夫。容珊原本是想行俠仗義鋤奸扶弱的,卻沒想到是誤會一場,自個兒還傷了人,心中有些過意不去。
她歪頭看向兩個丫鬟,“錢袋。”
自家姑娘雖說有些衝動任性,但心地還是很善良的。
挽珂和挽沛解下錢袋,將碎銀子倒出來,數了數,有十幾兩。
“姑娘,他們都是普通村民,若是突然得了太多金銀,怕是會引來惡人覬覦,反倒是害了他們。”挽沛心思細膩,想得更長遠,“不如就將這十兩碎銀子賠給他們,一來算是醫藥費,二來也表示歉意,您覺得如何?”
十兩銀子,連一件像樣的首飾都買不起,容珊實在不懂有什麼好覬覦的。但看這對夫妻穿的都是粗布麻衣,又思及挽沛的話,便點頭應允。
挽沛翻身下馬,將銀子交給那女子,和婉道:“我家姑娘素來嫉惡如仇,最見不得人間不平事,方才一時衝動,有所誤會,傷了這位大哥,實在抱歉。這是我家姑娘賠給二位的醫藥費,還請二位收下。”
夫妻倆哪裡一次性見過這麼多錢?當即推諉,“不不不,隻是一場誤會罷了,沒什麼的,這錢我們可萬萬不能收。”
尋常百姓見到這般多的銀子,早就喜笑顏開了,這對夫妻受了委屈卻還堅持不收,可見其品性。
挽沛笑容更為真誠,拉過那女子的手,將錢袋一並塞入她手心。
“這是你們應得的。若是不收,我家姑娘隻怕無法釋懷。”
那對夫妻推辭不過,連連鞠躬感激。
容珊自己好心辦錯事,給錢也是表示歉意,沒想到夫妻兩人竟反過來對她感激涕零,頗有些意外,又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喜悅。這種喜悅,來自於做了好事,被人尊敬的自豪感。雖然,她其實並不算做了什麼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