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拍拍女兒的手,臉上掛著溫柔的笑,“放心吧,娘有分寸。”
季菀心中稍安,牽著弟弟妹妹送娘親到村口,直到看不見牛車,才回家。
這一個月,劉氏祖孫三人在牢獄裡可謂煎熬。幾乎每天吃的飯都是餿的,沒有任何油水。牢獄濕冷,一到晚上冷得發抖,還有老鼠竄來竄去,擾得人不得安眠。想要湊在一起取暖,可呆在這樣的地方,又長期沒有洗澡,每個人身上都有難聞的臭味。尤其劉氏,進縣衙當天尿了褲子,經過時間的沉澱釋放,越發臭氣熏天。
李氏更倒黴。
當天她挨了板子,縣衙裡的人自然是不會給她送藥的,再加上條件也艱苦,晚上她就發了熱。季雲哭得肝腸寸斷,驚動了牢頭,牢頭可不會管。有罪在身的人,是沒資格接受治療的。李氏如果扛過來了,還得去服苦役。如果抗不過來,死了也就是一卷草席丟回家。
大底是求生欲望太強,亦或者不甘心就這麼死了,李氏竟然扛過來了。躺了一個月,才算痊愈。
但是她還要服役。所以期限一到,她就和已經熬到頭的劉氏和季雲被帶了出去。
一個月的牢獄之災,祖孫三人一身汙垢,多遠都能聞到臭味。
押送她們的獄卒臉色極其難看,走幾步就催促,恨不能垃圾一樣把她們全都扔掉。
季海等人在縣衙前等著,街上百姓不多,大冷的天,倒是很少有人來看熱鬨。
女兒和母親出獄,季遠一大早就過來了,如今眼瞧著幾人狼狽的模樣,嚇了一跳。
季雲卻哇的一聲哭了,哭著撲過去。
“爹…”
季遠下意識後退,隨即又是一僵,接住了臭烘烘的女兒。
季海則是大步上前,扶住老母親,麵色沒有半分嫌棄之色。
季遠摸摸女兒的頭,目光落在李氏身上,眼神柔中帶悲。直把李氏又看得落了淚,頓時想起入獄那日夫妻倆在牢裡見麵,說過的話兒。她心中委屈不甘,尤其驚見因日子過得好而越發美豔的周氏,就更恨得咬牙。
不能讓這個賤人得意。
“當家的…”她哭道:“是我一時糊塗做了錯事,連累了你們。你…你就休了…”
話未說完,周氏忽然上前一步,一把扶著她的手,也沒因她身上那難聞的味道嫌棄分毫。
“三妹賢德,自知將要服役,兩個孩子無人照顧,竟大度到讓三弟另娶賢妻。阿雲和阿鬆日後有母親照顧,三弟也有良妻在側,紅袖添香,日後考中功名,改換門庭,應當記你一功。”
她聲音壓得低,季海等人隔了幾步的距離,再加上天氣冷,都瑟縮著脖子,未曾注意她說了什麼。
“到時候,三妹就算受不得服役之苦有個什麼意外,三弟雖不能為你請命誥封,清明寒食也能祭拜一二,以告慰亡靈。阿鬆還小,可阿雲已經八歲,即便日後有貴婦為母,但怎麼也不會忘記你這位生母的。”
幾句話,她說得很慢,卻字字句句如同凜冽寒風紮入李氏耳中,刺入她心中,她猛然失色。
季遠看得清楚,他倒是料不到周氏如今會學得挑撥的心機,隻是覺得奇怪,不由得微微推開女兒,上前一步。
周氏及時的退開,順勢將李氏微微推向季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