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全一進來的反應,更證實了她心中的猜測。孫全認識蕭時,而且不止一次見過。蕭時是個大忙人,固定去的地方不多。似孫全這等使役,頂多聽過他這個人,若說見到還很熟悉,那肯定就是蕭時常去的府邸。若隻是作為客人,肯定不會在對方家裡隨處走動,見到的使役也多為丫鬟。也就是說,除非是在自己家裡,或者是對方的家可以任由他隨意走動。才有可能讓孫全見到多次。
除了蕭府,就隻剩下魏府。
三夫人餘氏,栽了那麼大跟頭,早已失了老夫人的信任,如果選擇這時候動手,那就是自掘墳墓。
唯有董氏!
她是魏府的人,用的都是自己身邊的人,不必擔心會叛主。又和蕭家是姻親,就算將來事發。無論是蕭家還是魏家,都不可能會允許這件事鬨大。
至於沒有第一時間讓那老大夫離去,也是要證明自己的清白。那婦人已醒了,大夫說的話比自己這個店主公道。要知道,人言可畏。就算她有靠山,也不想為自己沒做過的事兒背鍋,惹來非議。
從孫全的反應來看,這夫妻倆八成是被董氏那惡婦給騙了。還以為隻是給自己找點麻煩,沒想到那女人直接用的砒霜,弄出了人命,就能更好的拿捏自己。
段氏目光含恨,咬牙切齒道:“二夫人說,縣主心術不正,仗著受皇上看重以及外族家的勢,就在蕭家為所欲為,連同新夫人一起欺負表少爺和表姑娘,還貪墨蕭府中饋挪為自己私產。國舅也為美色所迷,昏聵糊塗。所以想要給縣主一個教訓,讓奴婢夫妻二人來火鍋店吃飯,在鍋底投毒,她說那毒藥並不致命。事發後,掌櫃肯定會請大夫,奴婢不會喪命。但這樣一來,縣主店裡的生意肯定不如從前。而且出了這樣的事兒,蕭老夫人也絕對不會允許您再繼續開店,還會斥責您,甚至連同您的母親也會地位受損。這樣,表少爺和表姑娘也就好過了。”
蕭時目光陰寒,握著茶杯的手指用力,直接捏碎了茶杯。
砰——
茶杯四分五裂。
季菀都嚇了一跳。
繼父在她眼裡是個溫和慈愛的長輩,無論對母親還是對他們姐弟三個,從來都是溫潤含笑的模樣,從未見他動過怒。
孫全夫妻更是嚇得大氣也不敢出。
“繼續說。”
蕭時冷著臉,語氣冰冷。
段氏抖了抖,顫巍巍的說道:“畢竟是毒,奴婢也怕服用多了會救治不過來,更擔心…”
“擔心我為掩蓋事實直接殺人滅口,對嗎?”
季菀平靜的接過話頭。
斷氏又是一抖,整張臉都埋在了地上,惶恐道:“奴婢不敢…”
季菀冷笑,“你們擔心服用過多而喪命,商量後決定減少藥量,反正隻需要證明我的火鍋有毒就行,效果也是一樣的。還有就是,剩下的藥可以作為證據,免得日後此事鬨大,你們主子殺人滅口以保全自身。至於隻有你一個人中毒,就更簡單了,你怕掌櫃的不給你們請大夫,任由你們毒發,所以你的丈夫得保持清醒。既要負責鬨事,也要留個活口伸冤。對嗎?”
她一字一句,簡直就像夫妻倆肚子裡的蛔蟲一樣,說得分毫不差。
孫全和段氏匍匐在地,半句也不敢吭聲。
季菀側頭看向陰沉著臉的繼父,輕輕道:“父親,此事還是交給魏家處理吧。”
她不會做聖母就此放過董氏,但為了蕭魏兩家,為了真心待她母親和他們姐弟三的蕭時,為了和藹仁慈的蕭老夫人,為了蕭瑞和蕭雯,她願意退讓一步,不將此事鬨到公堂之上。隻要將這兩人送去魏家,相信魏老夫人會給她一個交代的。
蕭時目光複雜。
他自然是知道這個繼女的顧慮的,這樣的事,鬨大了對蕭家和魏家都不好。一個非兩家血親的小姑娘,都能如此的識大體顧大局。董氏卻如斯的狹隘狠毒,為一己私利竟要繼女背上人命。今日若非繼女會醫,解了那婦人的毒,那婦人一旦斃命,董氏肯定會以此為要挾。董氏是魏家媳婦,會牽連整個魏家。連帶著,長女和長子,也會被人詬病。
世人不知真相,肯定會覺得長子長女不容繼母極其子女,夥同董氏一起構陷。那董氏都能使出下毒的伎倆,難保不會拖長子長女下水。
可恨!
他站起來,道:“阿菀,你放心,為父不會讓你白白的受此委屈。”
父女倆帶著孫全夫妻從樓上下來,底下還有許多食客沒走,當然早聽了方才錢大夫的解釋。錢大夫還說,縣主心慈,準備了房間讓那對夫妻好生安置。他是京城名醫,風評很好,還時常為窮苦人家看診,所以他說的話很有說服力。
掌櫃的隨後又道:“各位,你們大多都是我們店裡的老顧客了,我們店裡的食材是否新鮮乾淨,你們大家應該都清楚。這個店開了這麼久,何曾出過食客中毒事件?我們縣主身份貴重,和那對夫妻素未謀麵,無冤無仇,豈會下毒暗害?更何況還是在自己的店裡,這不是自掘墳墓嗎?”
圍觀的食客許多都點頭。
“說得是啊。人家一個縣主,乾嘛要給兩個平頭百姓下毒?還是在自己的店裡,這不是不打自招麼?”
“沒錯。我是這店裡的老食客了,基本上每個月至少都會來一次,店裡的食材絕對新鮮乾淨,人家上菜之前都還要檢查一遍。店裡的夥計都規規矩矩的很客氣,掌櫃的也是和善的人,對待咱們這些平民也從無桀驁之態,更不可能無緣無故給人投毒。”
“可不是?要不然為什麼我們大家都沒事,那個婦人的丈夫也好好的,如果食材有問題或者鍋底有毒,夫妻倆早一起中毒了。”
這個說法得到了所有人的認可。
若是食材和鍋底有問題,肯定也是兩人一起中毒。那婦人起先痛得在地上打滾,就算男人身體強壯一些中毒不深,也不可能一點事都沒有。所以很有可能隻是因為那婦人自己胃不好,稍微吃些辛辣的食物就腹痛嘔吐。
底下議論紛紛,等蕭時和季菀走下來的時候,不利的流言早就消散得一乾二淨。
孫全倒是個聰明的,下來就對著所有人彎了彎腰,歉然道:“不好意思,內子平日裡沒啥大病,剛才突然一下子腹痛難忍,我一時情急誤以為中毒,不曾想是一場誤會,還誤導了大家,真是不應該,孫某在這裡給大家致歉了。”
他態度好,言辭懇切,說得倒也合情合理。畢竟那是他妻子,先前那模樣又的確嚇人,情急之下誤以為中毒倒也正常。
“老兄,以後可彆這麼衝動了,還好錢大夫來了趟,要不然縣主可要成冤大頭了。”
“就是,以後多關心關心你妻子,胃不好你居然都不知道,還帶她來吃這麼辛辣的火鍋,這要是出點什麼事可怎麼是好?”
圍觀的表示理解,也好心叮囑。
孫全全都點頭稱是,又轉身給蕭時和季菀道歉賠罪。段氏臉色還有些虛弱,配合的連連道謝。
下毒的影響,算是打消了。
剩下的,就是找魏家那邊算賬了。
季菀寬容識大體,蕭時卻不會讓她就這麼白白受人欺負,出了那條街後,他直接帶著那對夫妻去了魏府。
董氏想出這麼陰損的招兒,想要季菀背負兩條人命,自然安排了目擊者。所以在見到孫全夫妻平安的從樓上下來後,就知事情起了變數,立即回府稟報董氏。
“什麼?”
董氏滿麵震驚,“他們兩個都沒死?”
“奴婢看得真真切切的。”董氏的奶娘媽子也麵色焦急,“回春堂的錢大夫親自來診的脈,說是段氏自己胃熱,吃不得太過辛辣的食物,並非中毒。”
“怎麼可能?”
董氏滿臉的不可置信,“那藥不是你親自去買的嗎?剛好兩個人的量,這時候他們早該死了才對…”
話未說完,一個小丫鬟匆匆進來,滿麵驚慌,“夫人,不好了,國舅爺來了,老夫人讓您馬上去前廳。奴婢前頭院子裡的旺子說,國舅爺帶來兩個人,氣勢洶洶的,其中一個,瞧著像是孫全…”
董氏蹭的一下站了起來,隨即又跌坐回去,眼中全是恐慌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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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舅爺會為咱們阿菀做主的,董氏和魏二爺馬上就要玩兒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