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握著自己的那截胳膊越來越緊。
而且,收緊的很快。
蕭朔月才不過多看了幾秒,就覺得胳膊從鬆弛的狀態,被勒的可能要出血了。
她有些覺得不對勁。
猛地回過頭。
身前哪裡還有裴寂的影子,隻有濃濃的雲霧。
裴寂不見了。
抓住自己手臂的,是一截紅色的樹根。
蕭朔月已經抽出了菜刀,一把斬斷紅色的樹根。
因為慣性,她倒退了幾步。
撞上了身後的樹乾。
雲霧漸漸散儘,蕭朔月掃了一圈四周。
紅色的巨樹垂下千百根樹乾,無數葉子從樹乾再次延伸,將四周的空間壓縮的密不透風。
蕭朔月明白過來。
她身處在了紅樹林裡。
換句話說。
不是裴寂不見了。
應該是她不見了。
***
蕭朔月不見了。
哪怕他握住了她的胳膊,最後還是消失在了眼皮子底下。
他手上一空。
薄霧瞬間散去。
花船上就隻剩下了他一個人。
還有泛著幽藍色熒光的葉子燈,被從中間截斷,孤零零的躺在花船上。
同樣幽藍色熒光的汁液,四處飛濺,有幾滴落在突兀出現的葉子上。
裴寂彎下腰,拾起葉子。
正常葉子的大小。
紅色的葉柄,紅色的脈絡,紅色的葉肉。
血腥的味道。
他眼底的暴戾一點點的湧了上來。
單腳踏在花朵上,臨時的花船從中間斷裂,碎成兩半。
劍身先一步淩空,載著他朝著紅樹林飛去。
***
蕭朔月在紅樹林來回走了幾圈,並沒有找到出路。
如果不深究,單從肉眼看過去。
紅樹林應該是整個植物園,最正常的一片林子。
不超過手掌大的葉子。
正常的樹乾樹冠體積比。
哪怕頭頂樹葉遮天蔽日,也是上千樹冠堆疊而成。
它的樹根在雲底密密麻麻生長,相互糾纏交織。
蕭朔月踏在樹根上行走,宛如踏在實地上,堅固密實。
但是如果深究起來。
紅樹林詭異的令人頭皮發麻。
這裡每根樹乾上,都內嵌著一個死去的女人。
她們是衣服四肢都已經木化,留下模糊的線條,隻有臉,或整張或半張,保持著人類的樣子。
木化的衣著,頭發的發飾,都是清一色少女打扮。
但是年紀卻不儘相同。
有十幾歲的少女,皮膚緊致,輪廓稚嫩,閉著眼嘴角還帶著笑,仿佛睡過去了一般。
有風華正茂的少婦。
也有蒼老的老嫗。
……
這些女人都已經死去。
隻剩下半個阿紫還活著。
阿紫。
是蕭朔月來到紅樹林第三天,給她起的。
她裝死裝了兩天。。
閉著眼睛,表情沒有任何波動
一直到後半夜偷偷唱歌,才被蕭朔月發現。
蕭朔月乾脆把紮營的地方,換到了阿紫嵌著的那棵樹下。
晚上自己在阿紫的歌聲中,去尋找出口。
白天就倒在阿紫腳下,鑽進睡袋,呼呼大睡。
第七天清晨,蕭朔月帶著滿身露水,回阿紫的樹下。
小紫麵容已經蒼老,聲音卻還是少女,帶著些許嘲笑:“我說了多少遍了,你跑不掉的,無論你做多少努力,你逃不出去的。”
蕭朔前幾天,也聽過類似的話。
其實並不需要回答。
阿紫隻是在找個宣泄口。
果然,她自顧自的接了下去:“被獻祭的少女,沒有人能逃出去!”
“那群人渣!瘋子!該死的垃圾!”
“歌聲一弱就送一個少女過來!”
“喪心病狂!”
“我還沒死呢,又把你送過來!”
……
蕭朔月靜靜的聽著。
這個世界的生活日常,正如她之前所看到的。
晚上,居民跟著房子一起下沉,在雲裡睡覺,安眠睡到自然醒。
推開門,趕海撿海鮮。
順便做個最新鮮的海鮮早點。
海鮮撿完,他們甚至不用處理殘骸,任由怪物殘骸飄在雲端。
時間一到,剩下的屍體血河會自動流到這裡,滋養果樹和農作物。
不需要和自然搏鬥,不需要什麼高科技種植技術。
沒有自然災害,也沒有生存危機。
所有人都過的閒適舒坦。
這一切逍遙安逸生活的前提:夜裡誘導怪物自相殘殺的歌聲。
為了保持歌聲一直都在,不會間斷,不會消失。
他們向滿心歡喜的向神秘的紅樹林,獻祭了一個又一個少女。
阿紫,是最後一個被獻祭來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