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四章(1 / 2)

阿紫說,能被選做獻祭,在這個世界是一件無比榮耀的事情。

這個榮耀,還不是一般的口頭表彰名譽。

而是實實在在的能一夜暴富,全家三代直接躍層,進入上流社會的實惠。

為此,很多家庭傾儘一切,就為了把女兒送到參選台上。

阿紫家就是這樣。

從小給她請家教,給她請名師,給她找學校。

學習禮儀,學習舞蹈,學習聲樂……

後來,她選上了。

母親抱著她,眼底都是激動的淚水,父親在各種恭賀聲包圍著。

哥哥和嫂子喝上了珍貴的酒,在二樓跳了一夜的舞。

舉家歡慶。

“送進紅樹林那天……”阿紫思維斷斷續續,很多話語甚至有些顛三倒四,說著說著,眼神突然放空了,“稍等,我找下記憶。”

阿紫似乎把記憶放在樹裡。

她在紅樹林裡轉了一圈,視線落在某棵樹上:“好像是這棵。”

然後輕輕閉上眼睛。

樹乾緩緩浮出一條宛如血管的凹凸樹脈,像是被抽取了什麼一樣,樹脈收縮著,有什麼順著樹脈來到了阿紫這裡。

阿紫睜開眼睛,眼神一變,從笑不見底變成了清冷,像是換了一個人。

她表情一卡:“這不是我的記憶。”

樹脈收縮著,仿佛將記憶又導了回去。

一直找到第三棵樹,變了三種氣質。

阿紫仿佛才找到自己的記憶。

“來紅樹林的那天,家裡隻有媽媽和哥哥來送我,穿著精致的晚禮服,一直在看時間,生怕跟我多聊幾句,就錯過了要赴的晚宴。有人開船送我進來,我還天真的問,什麼時候過來給我送吃的。我還記得船夫的表情,像是聽到了什麼無理取鬨的事情……”

說完這段,她又把記憶放了回去。

表情麻木,神情放空,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剛剛我們說什麼來著?”

這樣的情況蕭朔月遇到了太多次。

頓了頓,很自然的接到:“在聊你的記憶。”

阿紫接的點有些奇怪。

“記憶存放起來,活的時間會長一點,你看那些舍不得記憶的,沒幾年就把自己耗死了。”

然後她眼睛一閉,沉睡了過去。

將自己的記憶剝離儲存,需要時再讀取。

怪不得能在迷域裡保持一定的清醒。

蕭朔月躺在睡袋裡,視線順著樹乾向上。

清晨的陽光灑在枝頭。

整個紅樹林的枝葉,仿佛都隨著阿紫的呼吸,緩緩舒展著枝葉。

次日,蕭朔月醒來已經是下午。

她第一次沒有去尋找出口,而是安安靜靜吃完飯,翻出一截紅色木料。

巴掌大。

就地取材。

砍的時候,木質如金石,蕭朔月差點都覺得自己菜刀要卷刃了。

成為木料落入手中的時候,卻沒有了那種防禦硬度,軟硬適中,很適合雕刻。

蕭朔月從包裡翻出日常用的小刀,開始雕刻起來。

阿紫在樹乾上嵌著,看著她手藝粗糙的在木料上雕刻:“你不找出口了?”

“不找了”蕭朔月聲音很輕,在空幽的紅樹林裡,聽起來有些自暴自棄:“反正也找不到。”

阿紫點頭。

點完頭又意識過來蕭朔月看不到,開口:“不找也好,逃不掉的。”

蕭朔月手裡的刀未停。

腦子裡的思維卻稍稍散開了。

阿紫說的是實話。

這麼多天過去了,自己試過各種各樣的辦法:

正常尋找:鬼打牆,出口可能不知道在哪,但是永遠會回到樹林中央。

飛天:被樹冠和樹根聯合絞殺。

入海:樹根密密麻麻如同巨網,盤了十幾層可能不止,硬度如同金石,且砍斷就會有新的樹根補充。

她甚至開了路痕。

但是這座紅樹林囚籠顯然是奇幻問題,不是空間問題,開大也沒有找到任何路口的影子。

蕭朔月低頭在木料上修出腦袋的輪廓。

不過現在。

她似乎有些頭緒了。

知道蕭朔月放棄尋找出口後,阿紫的心情顯得特彆好。

她甚至興致勃勃的幫蕭朔月找以後呆著的樹。

說前麵那一棵朝陽,無論是白天還算黑夜,都特彆暖和。

中間那棵質地綿密,密度鬆軟,回頭嵌入進去,就像是躺在雲裡。

右邊那棵,濕度特彆適合,保管不上火,在裡麵呼吸順暢,對嗓子更好。

蕭朔月手裡的娃娃已經雕刻好了整體輪廓:“我這樣就好了,為什麼非要找棵樹困在裡麵?”

阿紫冷下臉來:“等你快餓死,就知道了為什麼了。”

然後又重新掛起笑容,介紹起左邊那一棵:

樹乾粗壯,樹根壯碩,每次從雲裡吸收營養,一根更比三根強

蕭朔月吹了吹雕刻娃娃上麵的木屑,抬頭看了一眼阿紫。

表情愈發安靜。

***

夜裡,阿紫邀請蕭朔月參加她的個人獨唱。

雖然她每隔兩天就會歌唱一次。

“但是這次不一樣。”阿紫說,語調快樂“這次是慶祝你即將成為紅樹林的一份子。”

蕭朔月坐在地上,拖著下巴,沉默了:“……”

這個慶祝理由還真是毫不掩飾。

阿紫臉色又沉了下來。

蕭朔月稍稍坐直了身體,表情安靜,看上去認真又專注:“請開始吧。”

開始你的表演。

阿紫也知道,眼前的人並沒有真的信任她,隻是屈服了現實而已。

多少年了,終於有人進了紅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