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這次幾乎悄無聲息從山頂躍下，一步一步踏著樹枝而下，上山祭祀的人毫無所覺。
但是他身上的殺意和戾氣卻放了出阿狸，隻有山穀裡的怪獸像是感受到了什麼，躁動起來。
十幾隻巨獸焦躁不安，各種奇怪肢體，比如肉翅，比如肌肉觸手，比如軟軟的獠牙，在四處甩動，龐大的身體，則在不斷蹭著山體。
上山祭祀的人，有幾次差點被蹭到，隊伍瞬間被衝散。
一次還好，兩次三次後。
隊伍陣型都有些混亂，大家都被眼前的怪物所震撼，並沒有人發現，隊伍綴了個被綁著的女人。
黃毛小哥剛剛嚇得腿軟，好半天才爬起來，落在了隊伍最後，正沒麵子。
一抬眼就看見了隊伍最後的蕭朔月，心下鬆了口氣，一把將蕭朔月推上前：“想逃？我一槍斃了你。”
蕭朔月回頭看了一眼，自家隊長已經不見了。
隊伍的速度不快。
爬山中途，蠟燭還換了一輪，到山頂的時候，已經到了黃昏。
山頂操作吊塔的人紛紛過來打招呼，有跪下的，有抱著腳親吻的，有磕頭的。
打招呼的方式不一樣，但是動作虔誠，語氣尊敬：“神使。”
為首的老者稍稍頷首，腳下沒有任何停頓，一路向前。
他帶領著百人祭祀隊伍來到了吊塔之下。
先是念了一段長長的文，低聲的，含糊不清，像是什麼禱文。
念完禱文，老者從懷裡掏出一把刀高聲道：“血祭！”
眾人跟著大喊：“血祭！”
有製服小姐姐端著盆跑了上前，抬手將盆舉過頭頂。
老人拿起刀，用刀滑開手心，將鮮血塗滴在了盆中。
緊接著第二個人走上前，割開了掌心。
第三個、第四個……第一百個……
鮮血很快積攢了一小盆。
老者：“我以我血，求神靈庇佑！”
說完捏著盆將鮮血灑下山穀。
血的味道，讓剛剛安靜一點的怪物再次狂躁起來。
交織的吼聲中，百人團此時分成三波人。
一波穿製服的，表情虔誠，眼底狂熱。這是異組織分子。
另一波瑟瑟發抖，臉色慘白。這是知道自己馬上要被喂怪獸的祭品。
最後一波，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或不太在意，宛如常人。
“這機器人麼？”小姑娘看起來隻有五六歲，她頭發稀黃，但還是紮著用紅豆串起來的頭繩，仰著頭眼底都是羨慕：“我看它剛剛好像動了。”
蕭朔月低頭看了一眼：“打個招呼。”
三七一動不動，裝死。
小姑娘有些失望，還是笑著：“不動也好看，比小石子的木頭娃娃，好看好多。”
蕭朔月：“三七。”
三七抬起右手，擺了擺。
小姑娘滿臉驚喜，眼睛睜得大大的，下意識也想揮手。
但是她的雙手掙纏在背後，加上鞋子原本就不太合腳，又因為被綁著，站著都有些不穩，這一動，平衡頓失，整個人就朝前撲去。
蕭朔月一抬腳，將眼前的小娃娃勾住，拉了回來。
小姑娘鬆了口氣：“謝謝姐姐。”
祭祀儀式仍舊在繼續，已經進入了跳大神階段，狂躁的異獸，翻騰的燭火，蠟燭的香味和著煙霧嫋嫋而上。
確實有幾分詭譎感。
小姑娘朝著蕭朔月靠了靠，她還沒有長到蕭朔月的腰，歪著頭也隻是靠在胯骨上：“姐姐，你害怕嗎？”
蕭朔月：“不怕。”
“我也不怕，爺爺一定會來救我的。”
蕭朔月不知道想到什麼，突然笑了起來：“會有爺爺來救你的。”
她四周掃了一圈，沒有找到裴寂在哪。
他戰鬥力和自己差距太大，如果不故意讓自己感知到，自己基本感知不到。
然後她似是發現什麼，突然扭過頭去，將視線投到了不遠處的山林中。
山裡某塊石頭後，一個腦袋像是感知到什麼，突然往下沉。
身後幾聲輕響。
山林重新歸於平靜，隻有遠處跳大神的鈴聲應和著山穀的怪獸吼聲，在耳畔回蕩。
幾分鐘後，草叢裡翻出一個人。
米雨靜仰著頭，作戰服的顏色和周圍環境以假亂真，她一動不動，大口大口喘著氣。
另一道身影緩慢匍匐爬了過來。
趙長河叼著根草，黝黑的膚色塗了綠漆，趴在地上幾乎跟土壤融為一體，他小聲道：“大米，怎麼了。”
米雨靜：“剛剛有人發現我們了。”
趙長河臉色一沉。
米雨靜：“我建議是馬上撤，回基地再說。”
草叢裡剩下三個人調整姿勢，沒有說話。
米雨靜想了想：“或者你們先走，我一個人留下，消息總要有人傳出去……”
趙長河突然繼續前行，繞過米雨靜，將她一個人留在了後麵。
接著孫葉從草叢裡爬出來，背著自己的狙擊槍，從她身邊繞了過去。
再接著，胡秀秀從樹上下來，從她邊爬過。
最後一個出來的是陳歡，他爬出半個身位，扭過頭來：“大米，這招小朔月用過了。”
米雨靜：……
她有些懊惱地捂住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