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睡」……
這到底,是什麼藥來著?
好想問問小貞,他當時好像還有話要說來著。
在他昏睡過去的這段時間裡發生的事情,紫藤日輪還一概不知呢。
日輪跪坐在房間中央,燈火明亮,小案上擺著水杯和布巾。
他從藥包裡拉開一條曬乾曬扁了的長條狀,思考了一下之後塞進了嘴巴裡麵。
絕對的……辣。
隔壁的紅花夜聽到了巨大的一聲撞擊的聲音。
“哥哥?!”他拉開紙門,卻隻見日輪滿臉的眼淚。
“你怎麼啦?有人欺負你了嗎?!”紅花夜蹲下來,生氣地問。
日輪好不容易才捋直了舌頭,“水!水!”
他手裡的水杯已經空了。
紅花夜抄起杯子就去一旁的水壺裡倒水。等到日輪又灌了兩杯冷水下去以後,他才開口說得了話。
真的好辣。
辣死了。
怎麼會有這麼辣的東西。
他縮了縮自己的鼻子,然後淚珠子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辣哭了。
紅花夜:“可愛。”
“清醒一點啦你!”日輪把他的頭按到了桌子上。
他後知後覺,發現自己用的力太大了。
“沒事吧哇?!”
紅花夜用手指蘸了水在小案上寫了幾個字。
“我還可以”
日輪:……:(
……
藥很管用,身體漸漸地也不怎麼痛了。
但是醫師呢?給他這份藥的醫師去哪裡了呢?
百鬼丸失蹤的那間醫館不再向外開放,他的主人的形跡不再出現在這附近。
不僅僅是那些街道附近,他甚至不在京都。不僅不在京都,周圍縣鎮裡也沒有他。
日輪一開始還以為敷屋政江回他們那邊去了,可是秋子婆婆傳信來說是找人查過了,根本就沒有聽說過敷屋政江這個人。沒有人見過他,他隻是定時地憑空出現,然後走進紫藤家的家門。
日輪跑去問了芳子,問她哥哥到底去哪裡了。然而敷屋芳子也是一臉迷茫,她說:“完全聯係不到兄長大人了……我本來想還錢來著,可是哪裡都找不到他。爸爸媽媽那邊說他們已經一年沒有見過兄長了……是不是到外地就醫去了?兄長他學成之後經常去偏僻的地方幫助彆人。”
可憐的芳子還不知道她的兄長已經不再是原來的兄長了。
但是同樣的,日輪也不知道。
他很沮喪地離開了。
正要離開的時候——
“那、那個!你的朋友還好吧?我看你好像很不開心的樣子……我聽說醫館那邊發生了好可怕的事情。是鬼嗎?熾葉說是很厲害的鬼……是不是所有鬼都會被人們仇恨並被殺掉呢?”她越說越小聲,心臟提到了嗓子眼。
日輪說:“隻要他不傷害人的話……一定會有願意和人好好相處的鬼的話。”
敷屋芳子露出了很悲傷的表情來。
看來,她大概是知道了田中熾葉是鬼了的真相了吧。
秋天。
風有些涼,直接吹進了他衣服的空隙裡麵。
日輪很怕冷,比大多數人都要怕冷。
彆人也許穿兩件就夠了,他穿上四件還不夠。
他總是很冷。
※
“那也不能隨隨便便把彆人家的孩子帶回來啊!”霧一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戳,開始數落起霧村來。
霧村哈哈哈地笑了好幾聲,“不是看他今晚沒地方睡嗎?大晚上的有多冷啊,讓他跟你擠一個晚上過過算了。兩個人睡在一起多暖和啊。暖乎乎暖乎乎——對吧,阿真?”
霧一覺得他父親在說些沒羞沒臊的話,可惜有外人在場他不能直接把筷子扔到對方臉上去。
緣一捏著筷子,有些呆呆地看著正在“吵架”的父子兩人。
接下來,要……
“你怎麼不吃?不是很餓嗎?”霧一疑惑地問道。他用筷子夾了一塊野菜,放到緣一的碗裡去,“快點吃,吃完過會兒就睡覺了。該死的天氣,乾嘛熱一熱冷一冷的,我換個衣服都來不及。”霧一一邊扒著碗裡的飯,一邊低聲咒罵道。
阿真笑著說:“給我注意著點啊臭小子。”
這位妻子並非是紫夫人那種溫順的女人。
緣一看著霧一那樣大口吃飯的樣子,用筷子戳了戳米飯粒,然後就著一口野菜吞了下去。
霧村說:“真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最近的長勢根本就不好……也不知道到底什麼時候才會有一點像樣一點的收成,過短時間連將軍的稅都交不起啦。醍醐將軍什麼時候能夠少收點稅啊……好吧好吧,我們這群鄉下人就不該多說事情。”在阿真嚴厲的眼神下,霧村住了嘴,乖乖吃飯。
然而霧一卻不依不饒,“所以這片領地還是換個將軍比較好……真是的,明明連領地裡的農民都養不活,居然還有想要稱霸整個國家的野心?醍醐景光他有病吧!”少年怒罵道。
“都叫你不要亂說話啦臭小子!不知道隔牆有耳嗎?你們父子兩真是的,彆老說些大逆不道的話啊。”阿真給了一人一個暴栗。
“之前不是有好幾年收成都非常好嗎?都是近來才變壞的……怎麼能夠一味地怪罪將軍大人呢?”
“母親,你又不是沒聽說那回事。”霧一頗有些口無遮攔的模樣,“醍醐景光可是為了權利與土地,把自己的親生兒子獻祭給了四十八位魔神誒?究竟是怎樣的父親會這樣置兒子於死地?他難道不會愧疚嗎?他難道不會午夜夢回時想起自己兒子的臉嗎?父親,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霧村忙著打哈哈,實質性的話愣是一句也沒有說。
緣一歪著脖子,靜靜地聽他們講話。
魔神。
鬼。